王艳琨想了一下，回答道：“港江的冯家动的手，尸体浇筑在油桶，沉入海中，如果派人调查，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港江的冯家！陈明信苦笑道：“冯明华带人刺杀高经理，事拜后被华盛集团留在了洪沙瓦底，听说已经变成肥料了。至于冯启荣，头上顶着港江爱国商人的光环，领导人接见过的着名人物，我咋派人调查？
王县长，有没有确切一些、我能够介入深入调查的线索呢。”
“陈县长，你知道西山煤矿吗？我觉得西山煤矿是个突破口。其实具体西山煤矿如何牟利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经过这些年默默观察分析，牟利模式应该是这样的……”
王艳琨说到这里，被陈明信给打断了：“王县长，你当年担任常务副县长期间，可是卢建平书记心腹嫡系，难道不了解西山煤矿的具体情况？”
“我？陈县长这次看走眼了，我根本算不上卢建平的心腹，周克让也算不上。卢建平城府很深，除了被省纪委逼得在机场自杀的前县委办主任祖照明之外，他对我们其他一些下属的态度都差不多。
后来我渐渐琢磨出来，区分的标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看这个干部是不是廉洁？按照这个标准，李勇、刘云霞、仇文杰、恒安平才是他的心腹。甚至现任常务副县长王全海和工业区主任于谨都比我更得卢建平信任！”
陈明信仔细回忆了一下，李勇、刘云霞等人别的方面可能存在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廉洁方面的风评都非常不错。但这是为什么呢？
贪婪是人性的弱点，宗教或者纪委都不能完全克服，卢建平怎么就能办到呢？
面对陈明信疑惑询问的眼神，王艳琨急忙给出了答案：“谁也不是圣人，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不贪污受贿，是因为西山煤矿每年都会给他们分红，我怀疑直接存到了他们海外的匿名账户里。
陈县长，其实不仅仅是方山县，洛城市长冯鹏程派系都非常廉洁，难道不奇怪吗？户头里有大笔存款，自然不会冒险贪污受贿。这才是最基础的逻辑！”
确实是这个道理！陈明信一下子来了兴趣，身体前倾，声音有点发颤地问道：王县长，卢建平的哥哥卢建国是国有矿的矿长，但是国有煤矿也有严格的财务审核制度，每年生产多少煤，价格多少，开销多少，盈利多少，这都是能够审核出来的账目，根据你的观察和分析，他们是怎么运作的呢？
也难怪陈明信激动，西山煤矿存在如此庞大的利益，刘县长当年车祸案，很有可能就与此有关。刘县长发现了煤矿的秘密，结果就被冯鹏程和卢建平派人灭口。
王艳琨又点了一根烟：“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不过能够猜出大概得脉络。陈县长，傅庚生是冯鹏程的后台，你研究过傅庚生常务副省长的简历吗？傅省长之前在煤炭部任职，人脉很深厚，后来调任黄江省副省长，主管矿业开发，后来一跃成为常务副省长，不过始终把着矿业开发。”
“有傅省长在上面罩着，下面运作起来会容易许多，否则不可能逃过监管，王县长，你赶紧说说西山煤矿是怎么牟利的。”
“我派人在秘密调查过，不过没有敢触及核心，但最终被我分析了出来。”说到这里王艳琨微微有些得意，随即眼神迅速黯淡下来，接着说道：“其实说起来并不复杂，西山煤矿并不是只有一个国营的大矿，还有许多私营小矿。
挖矿和提高产量并不难，买一些设备，招一些工人就能大量开采，难的是勘探技术，确定煤层的分布，以及技术的不断迭代。卢建国在傅庚生、冯鹏程等官员的庇护下，将国有大矿勘探确认的煤层暗中让给私营小矿，还帮这些小矿迭代技术，这些小矿只管闷头采煤，能不挣钱吗？
当然，我估计这些牟利小矿主自己占小头，大头肯定给了傅庚生派系的官员。陈县长，这也是多年来他们始终要把持方山县政局的核心目的。只要掀开西山煤矿的盖子，就能截断他们这些人生存的土壤。”
逻辑合理，应该是真的，但是该怎么破局呢？一时想不到什么办法，陈明信索性转移了话题，问道：“王县长，你恨张家我能理解，怎么会恨卢建平派系的人呢？你能当上常务副县长，最高担任县委副书记、县长，总体来说，卢建平总体待你不薄。”
王艳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卢建平帮过我，张宇恒也帮过我，但是，置我于死地的也是他们。他们为了西山煤矿的巨大利益，为了帮助俞江霞出气，我成了弃之无用的棋子，连条生路都不给。我要死了，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陈明信没有发表评论，也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缓声道：“王县长，恕我直言，你说的这些，不足以扳倒何书名与冯鹏程。
我一旦派人调查，以卢建国、卢建平兄弟的敏锐洞察力，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卢建国拍屁股跑路，何书名、冯鹏程、卢建平面对上级调查时来个一问三不知，很轻松就能蒙混过关，你要知道，省长张卫国与常务副省长傅庚生如今可把持着省政府的绝大部分权力。
还有，我跟张家不对付，对冯鹏程派系也没啥好感，扳倒他们对我有利，也能伸张正义，但是，风险大，还没有胜算的事情，你觉得我此时派人调查划算吗！”
大道理王艳琨不相信，陈明信索性将思维调到与他同一维度。
见陈明信有退缩的意思，王艳琨报仇的意图有可能付之东流，王艳琨赶紧急声道：“陈县长，怎么会没有胜算呢？你还记得几年前的矿难吧，营救工作还是你负责组织的！
西山煤矿原本是冯鹏程派系的自留地，矿难之后，恒阳集团硬生生收购了三分之一的股份，甚至华盛集团也趁机插了一脚，当然，华盛集团持股比例非常低。
陈县长，你是聪明人，难道没有想过，矿难出现的原因吗？卢建国心思缜密，对安全工作极为重视，每年都投入好几亿的资金，最后主矿却出现了矿难，蹊跷吧！”
听到这里，陈明信内心猛地一惊，浑身微微颤抖，那他么的死亡上百人的矿难，难道是人为造成的？
甚至可以定性为：蓄意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