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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七说:“魔教闹得太凶,一时之间,江湖上乱糟糟的实在不成样子。当时,普空大师新任少林寺方丈,他出面召开武林大会,正道大小门派齐聚少室山。向人杰得知了消息,于是就率领魔道群雄,浩浩荡荡杀向少林,准备和正道武林一决胜负。”

酒楼掌柜心中不忍,便感叹道:“这一场大战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老人放下酒碗,说了一句:“死伤确实不少。”

冯七点头,接着说:“那时候,云老先生远在西北一带游历,听闻信息之后,就昼夜赶路,终于来到少室山下,劝说双方就此停战收手。只是当时那些人都打出了真火盛怒,各自伤亡不小,哪里肯罢休。”

老人点头,道:“若非后面的事,双方便就是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结局。”

冯七接过话说:“那般的惨事,云老先生自是不忍看其发生,就和众人赌斗,愿以一己之力,对战正魔两道高手。”

孙三忍不住赞道:“好大的气魄!老先生的心胆,果然雄奇!”

赵大就说:“冯兄,你快接着说。”

冯七点头,道:“当时,云老先生有言在先:‘我若败了,那是在下自不量力,无话可说;若是侥幸赢了,希望大家就此罢手,莫要再起争斗。’”

王鹏也点头称赞:“只此一言,便知老先生心胆之雄壮,也足见老先生胸襟之磊落!”

赵大急着想听后面的事,就说:“王兄弟,咱们都别打岔,听冯兄他说。”

冯七说道:“那一年,云老先生已近花甲之龄了,面对在场的数千正邪群雄,心中是一丝一毫的惧意也没有!”

众人听了,心中都暗赞一声:“果真好心胆,无愧雄奇之称!”

他们接着听冯七说:“他老人家于少室山下,在一座石台上,独战黑白两道的高手,自早至晚,未曾一歇。无论对方是刀斧锤鞭,还是剑戟枪叉,或是用奇兵,或是放暗器,双人配合也好,成群结阵也罢,管你使什么阴狠歹毒招式、由他出什么暴烈刚猛路数,但有高超手段,任其全力施为。云老先生只凭一支铁剑在手,便就悉数败之。”

众人听得,心中再赞一声:“当真好剑法,不愧是高奇之剑!”

冯七顿了一顿,继续往下讲:“云老先生到场时,正值红日高升,云霞似火。等到魔教教主向人杰被逼退台下,少林觉禅大师随后也落败,便就再无人上去。”

他扫一眼,见众人凝神倾听,便就说:“那时候,一轮圆月当空,周围灯火通明,云老先生在那石台上,长身而立,铁剑横斜,仰视天地,四下寂静无声,唯有那山风不识趣,吹起他老人家的衣摆翻飞。”

众人静听不语,心中满满都是赞服:“真是绝代风姿,诚为神奇之人!”

然后他们听冯七说:“在场的人都看向云老先生,忽而一声叫‘好’响起,然后就是数千人一同喝彩。”

冯七停下,看向众人,一脸激动地说:“那个场景,你们是没看到,真好似江海奔涌,更可比山峦崩倒,烟霞为之消散,天地为之失色,只有云老先生他老人家毫不动摇,便就像是那擎天白玉柱,定海紫金梁一样!”

大家听了,无不心驰神往。

冯七自己说着,也是心神摇荡,喝了一碗酒,接着说:“群雄皆是服气,云老先生就此停手,和众人商量休兵之事。他老人家也知道,大家常在江湖上行走,一些恩怨纠葛,便是再小心谨慎,也总会有避免不了的。他老人家就是有心想管,怕也管不过来,就向大家请求说,类似今日这样的大战恶斗,实在太过损伤武林元气,却不能再有了。”

王鹏感叹道:“云老先生真是高风亮节,仁心善意。”

冯七点头,道:“他老人家一片公心善意,大家伙儿都服气的很,自然就点头称是,又问这盟期该定多久。他老人家笑道,他自是盼着越久越好,不过想来也不大可能。”

众人听了,略一想,便都点头。

孙三便问:“后来又是怎么讲的?”

冯七就说:“他老人家想了一下,就说他的身子骨还算硬朗,能活个七年八载的,又叹说今日死伤不少,大家当守三年之丧,佛门有十二年一轮回之语,最后问众人:‘那就二者相加,以十五年为约,双方互不相犯,如何?’群雄自然应允,随后便在数千人的见证之下,立下了誓约。他老人家见了,心怀舒畅,趁着月色正好,就在那座高台正面,提剑刻下“罢兵”二字,大笑一声,便飘然而去。”

这般风采人物,这里的人以前哪曾见过听过,都觉着晕乎乎的,如饮醇酒。

薛丰拿手捅了捅高洛,小声道:“大师哥,咱们华山还有这样的人物,你有没有听掌门师伯说过?”

高洛摇摇头,低声回说:“没有。”

冯七又说:“少林普空大师有心,怕他老人家辛苦,于是高声挽留:‘云老先生你受累许久,不如在此歇息一晚!’群雄也盼着他能回转,却只听到远处传来笑声:‘此间事了,天阔地广。他日江湖再见,我与诸君把酒言欢!’群雄听了,虽有遗憾,却更是期待,他日能和云老先生江湖再见。”

王鹏喝了一碗酒,大声赞道:“一剑消浩劫,真大英雄也!”

赵大连连点头,然后十分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等福薄,无缘一见云老先生的风采!”

孙三心生仰慕拜望之情,问道:“却不知这位云老先生,现今在何处?”

冯七笑道:“这位恩人老英雄是华山派的,那肯定在华山上了。”

跑堂伙计听得过瘾,就忍不住说道:“对了,老先生,五岳您已说了四个,还有这华山派没说,您快给讲讲吧。”

高洛和薛丰对视一眼,倾耳细听。

“华山派么?”

老人怔了一怔,然后扫了一眼,随即道:“华山就在眼前,何须老朽来费舌!”

大家都说请他说上一说。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诸位客官,天色不早,老朽该走了。”

说完,老人不顾众人挽留,付了酒菜钱,冲众人拱拱手,挂起酒葫芦,拄了青竹杖,起身就走。

这时大家才看到,这位老先生腿脚有些不便利,一高一低地走出酒楼。

寒风中,只有老人家的清唱传来:“看风雪,冷霜霜,发都染白了;那刀剑,沉甸甸,坠弯英雄腰;这江湖,乱纷纷,多少子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