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逛到七点，两人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那家巴西菜就在商场八楼。
时雨累得跟狗似的不停哈气。
季秋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无语道：
\"你至于吗？明明重的都在我手上。\"
一听这话，时雨干脆将购物袋都赶到手腕上，用腾出来的手掌撑住腰。
弓着背，语气写满疲倦。
\"这也很重的好吧？！\"
明明说好是陪自己来买衣服，结果时雨买的比她还多。
季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作自受。
好不容易来到餐厅门口，被告知还要坐在外面等位。
时雨气得直接来了句不吃了。
季秋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服务员才将二人领了进去。
这家巴西菜最近超火，等半小时都算是幸运的，季秋进去的时候边走边想，
菜品做的很有特色，和她之前去巴西本地吃的差不太多。
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所以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时雨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走了那么久，她早就饿坏了，此刻更是两边腮帮子都鼓得贼大。
一副几百年没吃过饭的样子。
季秋拿起手边的手机，将屏幕当作镜子，对着补口红。
边补边说：
\"挺好吃的，不过我没什么胃口。\"
*
城郊墓园
沈泊舟异常犀利的目光扫射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人。
那人眼中带笑。
意味不明的笑令人看不出是嘲讽还是可怜。
\"这么狼狈的沈总，我还是第一次见。\"
程知雅笑容毫不收敛，她又向前走了几步。
直至在距沈泊舟脚尖十厘米处落定。
沈泊舟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
她比程知雅要高，两人自带的强大气场却是不相上下。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沈泊舟嗓音可以说没有一丝温度，隐隐还有怒气充斥其中。
\"什么意思...\"
程知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低头笑出了声。
她微微侧身面朝山下，精致的妆容显得优雅又随性。
与沈泊舟此刻的狼狈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难道不是么？你所有的荣耀，地位，烦恼，不都是那份遗产带给你的吗？\"
声音还在继续。
\"既然你不想要这些，自然多得是人想要。\"她转身目光带着蛊惑地望向沈泊舟，\"你为什么不给那些真正想要的人呢？\"
真正想要的人...
沈泊舟愣住。
所谓想要的人，是沈涛？是程立辉？还是面前的程知雅...？
\"你是程立辉的女儿吧？\"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沈泊舟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程知雅没有说话，微笑着算是默认。
\"程立辉把你的真实身份隐藏得很好，好到连我都差点没调查出来。\"
她单手插兜，也不再看面前的程知雅，转头望向天际线。
雨后的阳光非常灿烂，丝毫看不出两个小时前天空还是电闪雷鸣。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但又能怎么样呢？我并没有插手家里的生意。\"
程知雅说这些，无非是为了告诉沈泊舟。
她对宇辉和沈氏之间的恩怨并不知情，就算知情，她也没有参与。
\"我不能怎样，只是有些好奇。你好像对我的事情很关心？或者说对季秋的事很关心。\"
沈泊舟将话题扯到了季秋身上。
她一直不太明白，程知雅处心积虑接近季秋是为了什么。
要说喜欢，这么聪明的国民影后应该不会被爱情这种无聊的琐事绊住手脚吧？
程知雅出乎意料地笑了，她仰天叹了口气。
转头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墓碑上。
她妈妈就长眠在那里。
上午从日本飞回来，她落地先是回家补觉。
明天就要去海市准备进组了，今天下午她本是过来想再和妈妈说会话。
没想到在这遇见了沈泊舟。
用冤家路窄来形容似乎很恰当。
\"我知道你和季秋的过去，她是资助你上学那家人的女儿。\"
程知雅想了想，打算以这种方式作为开头。
很久没有产生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了，季秋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还算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还是会好奇，会惊讶，会嫉妒，会不甘...
所以她打算和面前这人好好说说自己的感受。
哪怕这人是季秋的女朋友。
而沈泊舟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第一次见季秋，你不也在吗？\"
程知雅的声音充满回忆，说这句话时的笑容明显要真诚不少。
\"自从我拿下第一座影后奖杯，耳边质疑的声音几乎没有了。无论我演什么样的角色，哪怕呈现出的效果很差，都没人会说不适合我。\"
\"她们总是夸我完美，说我是老天赏饭吃。\"
她像是在感慨这一路都走在鲜花上，似乎没有遇到不顺。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她不顾后果将酒瓶砸在那位企图潜规则她的制片人头上后，前方的路突然变得无比顺畅。
所有人都捧着她，顺着她。
只要是她想要的剧本，就没有拿不到的。
渐渐的，她沉溺在追捧和掌声中无法自拔。
直到那天，季秋毫不遮掩地说她不适合。
人人都夸赞她是为镜头而生。
一个小小的原着作者居然敢说她不适合。
程知雅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你什么身份，也配来说教我吗？
后来，她来到母亲墓前。
墓碑上的微笑着的人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
程知雅努力倾听。
原来她在说：\"不要迷失自己，不要忘记初心。\"
妈妈病危，躺在摆满医疗器械的病床上。
她失去呼吸前的最后一刻也说了这句话。
十五岁的程知雅趴在她身边，绝望地听完后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后来程知雅反复问自己，进娱乐圈的初心是什么？
演戏的初心又是什么？
是理所应当地接受所有人的追捧吗？
还是获得成就，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是？
好像都不是。
季秋那句不适合来得很及时，也让程知雅深深记住了这个说不适合的人。
\"我不想浪费时间听你说这些废话。\"
沈泊舟打断程知雅的回忆，语气有些烦躁。
听别人讲述和自己女朋友相遇的过程和感受。
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而她居然就做了这样可笑的事情。
\"不是沈总说好奇的吗？我讲给你听，又觉得不耐烦了？\"
程知雅惯会寻找理由，怼得沈泊舟一句话也说不出。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最后沈泊舟叹了口气：\"你继续说吧，季秋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闻言，程知雅挑眉。
没想到今天过来还有意外之喜。
她的声音带有跃跃欲试的兴奋，还有期待。
\"原来沈总这么狼狈的原因是分手了。\"
顿了一瞬，程知雅转头撞进沈泊舟那深不见底的眼里，笑容很是放肆：
\"这样说来，我也不是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