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见家家户户的娃娃都致力于在地里头逮蛐蛐儿,先头还以为娃娃是图好玩得紧,一打听才晓得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卖钱?
这事儿可在溪江村炸开了锅,咋地里头的害虫摇身一变,还能卖钱了?也不是药材,这买去有啥用啊?
大人们便从娃娃身上开始打听,先是打听到云哥儿身上,后头打听到林秋缘几人身上,再后来,小湾又热闹了起来。
见打听的人多了,陈舅公索性请了徐村长上家里来,仔细把事儿讲明,想着索性又依着先头烧炭那般,拟个合同。
倒是有不少人心动,陈舅公几人也特意隐去了赚到的银两,大致说了下要求。
“就是这般,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找门路,我们这也是机缘巧合,娃娃些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才薅到了个大客户……”
“陈老弟说得对,”徐村长捋着胡子听完,深以为然,“这事儿得好好商议。咱们村子不算富,能有个赚钱的营生自然是好,可也不能一窝蜂都上。”
陈舅公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城里人的心思咱们还摸不准,万一到时候货卖不出去,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一通?”
何氏把重新泡上的一壶热茶提过来,帮徐村长把杯子里茶给续上,随即也挨着男人坐下,道,“再说了,地里头的蛐蛐儿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要是大家都去抓,怕是连蛐蛐儿崽崽都保不住。”
这话提醒了徐村长,“对!得给后头留路。不如这样,我看村里有心想做这营生的,都先在纸上记上名。咱们分批试试,看看情况再说,如何?再说了,咱还可以喂斗鸡嘞!就错开来,咋样?”
“这主意好!”柳外公赞同道,“先让几家试着做,摸清了门道,也好给后来的人指点。”
徐村长端起茶碗吹了吹,抿上一口后,才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朝着一院子的人提醒道,“可不是?再怎么说也还是地里头的活计重要,咱们也不能一窝蜂地都去抓蛐蛐儿,不管地里头的营生了吧?那可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咯!”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放学的几个娃娃在回来的路上又逮着了几只品相好的蛐蛐儿,嘻嘻哈哈地、你追我赶地刚到院门口,就被人喊住。
“诶,娃娃些,等一哈!”有人追上去问,“这蛐蛐儿,真的好卖吗?\"
陈家和回头看了眼围着的人群,鬼精鬼精地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笑着说,“这个啊,得看缘分。”
林夏至也机灵,接茬道,“是啊,我们也是瞎猫碰死耗子,运气好,正好碰上了个买主,那蛐蛐儿正好合了他眼缘。”
几个娃娃说完,就赶紧溜了,直接躲去了隔壁院子顺带把通往两边院子的门给扣上。
虽说村里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可家里头大人也叮嘱过,这事儿得慢慢来,急不得,又加上他们逮的蛐蛐儿都养在隔壁院子里头,每日下学他们都要来瞧上一瞧的。
徐村长走到廊下看着娃娃们的背影,忍不住笑道,“这些孩子,倒是机灵得很。”
“可不是嘛,”陈氏帮卫氏抱着小初一,也笑道,“要不是他们,咱们哪知道这蛐蛐儿还能值钱?”
陈舅公沉吟片刻,说道:\"村长,我琢磨着,咱们得先把规矩定下来。比如说品相要求,价钱高低,免得到时候乱了套,您觉得呢?大家觉得如何?”
“对!”不少村民也跟着正色道,“这可关系到咱整个村子的营生,得好好计较。”
夕阳西下,陈舅公家的堂屋里,几个当家人还在商议着这桩新生意。
院子外头,不时有人张望,都想知道这新营生该怎么做。
而在村子的各个角落,不少孩子们还在地里专心致志地寻找着蛐蛐儿。
这回不再是单纯为了玩耍,纯粹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人们也不再厉声骂娃娃们淘气,只希望自家娃娃运气好,能逮上个品相好的蛐蛐儿,家里头也能多个进项。
夜幕快降临时,桂圆树下还有不少人在细细议论这个新鲜事儿。桂圆树下的风依旧轻柔,秋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谁也没想到,小湾的几家人依旧是不藏私,好事儿都让村里头的人一道参与,倒是让几家人在村里头的形象都变得伟光正起来,逢人谈起,都是竖起大拇哥。
蛐蛐儿的事情告一段落,期间陈大舅还带人跑了趟城里,把家里头的蛐蛐儿给卖掉。
品种各一的蛐蛐儿可乐坏了王公子,敏锐地嗅到了商机,竟是也不赌了,做起了中间商给赌坊搭起了线来。
醉月楼的老东家也欢喜,儿子居然改邪归正,金盆洗手不赌了!还开始做起了生意,赚的盆满钵满的,乐得老东家的多年失眠症都好了许多。
重新孵的一茬小鸡也钻了出来,老母鸡每日跟炸毛一样护着小鸡仔,若是有人靠近,便立马进入警备状态,翅膀张得老大,把隔着篱笆往里头看的冬至给吓得不行,几日都不往那处去。
朱氏又抓了只抱鸡婆来孵上另一茬的鸡蛋,只是在数种蛋时也会时不时纳闷一番,家里的蛋好似捡不完似的。
就连娃娃们最近都被勒令不能吃鸡蛋,娃娃也高高兴兴地奔向了鸭蛋和鹅蛋的怀抱。
转眼就进入了十月,气温也开始急剧下降,家家户户都忙着挖红苕,豆子种得早些的人家还得忙着收豆子,他们家的建房工程又停了下来。
正巧逢初一休假,午后,林秋缘正在院子里逗弄小鸡仔,就见云哥儿气喘吁吁地跑来,“秋缘!秋缘!大消息!”
“云哥儿你慢些说,啥事儿这么急?”
林秋缘手上动作没停,拿了根小竹条戳着炸毛的老母鸡,抬头问。
\"叔他们回来啦!\"云哥儿扶着篱笆喘气,“刚从镇上回来,还带回来个新鲜事儿!”
林秋缘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什么新鲜事儿?我也听听。”
“说是镇上的富家少爷们也养起了斗鸡和蛐蛐儿,”云哥儿压低声音,“还说咱们村的鸡和蛐蛐儿在镇上也出名了!倒是城里头都被王公子给揽下了……”
正说着,陈念从屋里探出头来,“表姐,表姑让你去帮忙看看鸡蛋。说是数来数去总觉得少了三个。”
“又少了?”林秋缘纳闷,“前两天不是才数过吗?”
云哥儿一拍大腿,“对了!我听我娘说,最近总有人摸到我家后院的篱笆那儿转悠,莫不是?”
“应当不会吧?我家住得偏,再说了,他们偷也偷不到我家头上啊?我们家可是出了大力的!”
林秋缘翻了个白眼,外来人来落户确实是不容易,融进村里更是不容易,他们家都没闷声发大财,还带着村里人一起,几个蛋而已,他们应当做不出这么缺德的事儿来。
林秋缘眼睛一亮,“算了,走,咱们去问问我爹他们!”
三个娃娃刚要往院里跑,就听见篱笆围起来的矮院子里的老母鸡突然咯咯大叫起来,声音急切,拼命扇动着翅膀,把地上的灰都扇起两丈高,小鸡仔也惊慌失措地啾啾啾地乱叫着。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只黄皮子正蹲在篱笆上,贼眉鼠眼地往鸡窝那边瞄。
“哎呀!”陈念吓得直往表姐身后躲。
老母鸡早就炸了毛,护着小鸡仔跟那黄皮子对峙。
林秋缘赶紧抄起一旁的插头扫把直直地往黄皮子丢过去,“去去去!偷鸡贼!”
黄皮子一溜烟跑了,娃娃们也吓得够呛,母鸡叫得大声,也惊动了在院里的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