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要气疯了,甚至比薄宴沉还要激动。
好大会,看着好友把燃烧的烟握在掌心里,他心都揪起来了。
“报警了吗?”顾行舟问。
薄宴沉眼底寒光闪过,“舒明锋希望我娶他女儿,把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给他,一旦报警,我父亲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折磨。”
“他说绑了伯父就绑了啊,有证据吗?”
“舒明锋手里有视频,我找人鉴定了不是合成。”
视频里,薄明礼被捆绑在凳子上,脑袋低垂,似乎被殴打,半边脸都肿起来。
即便薄宴沉跟父亲有解不开的心结,那一刻,再大的恨也烟消云散。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薄明礼死在外面。
顾行舟按着人中缓解气愤,“你不会真要……苏眠怎么办?她就快生了,我真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有安排,”薄宴沉摊开掌心,烟头烧得一片红。
他跟感觉不到疼一样,转身去了楼上。
当天晚上,驱车几百公里,赶去临市。
没堵车,一路畅通,第二天蒙蒙亮时到了华山医院。
苏眠在车上睡了会,精神还算好,下车那会儿还想着见到外婆,她老人家一定很开心。
她没有忽略薄宴沉的情绪,他始终沉着脸,几个小时的车程一语不发,除了偶尔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帮她盖好毯子,还要摸摸她肚子。
“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你去附近订个酒店睡一觉。”苏眠心软下来。
薄宴沉定定看着她,目光深邃晦暗,“不用,去见见你外婆,她很想你。”
苏眠起初觉得他反应奇怪,到了病房外,却没看到妈妈和外婆的身影。
“她在IcU,你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薄宴沉声音暗哑。
一锤重击,让苏眠好半天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什么IcU,前几天妈妈说,外婆一切都好。”
“是我让她这么说,你摔一跤,需要静养,你母亲也不想让你操心。”
他眼底满是红血丝。
苏眠愣住,大脑嗡嗡几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腿软。
薄宴沉扶住她,“别倒下,你外婆在等你。”
“好,麻烦你扶我过去,我腿有点软,”她把手搭在男人胳膊上。
薄宴沉却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朝急救室走。
急救室外,舅舅舅妈都在。
秦婉云拖着病体,眼角通红,看到女儿的瞬间,嘴唇蠕动,“眠眠……”
他把苏眠放下,看着她们母女俩抱在一起。
说了几句话,有医生带苏眠去换了无菌服,薄宴沉也换上,这临终的最后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让老人家安心。
秦家老太太没了意识,心跳仪上缓慢地跳动,随时会停止。
苏眠哽咽,“外婆,我是眠眠。”
老人家心跳咚地起来,眼皮抖动,吃力地睁开,眼底蒙上大雾一样的溷浊。
隔着呼吸罩,她嘶哑着声音叫外孙女。
“眠眠……幸福。”
苏眠哭得肚子疼,伏在床边,说不出话,苍白的小脸上糊满了泪水。
薄宴沉揽着她,在老人家身边说,“会的,我会照顾好她,您放心。”
老人家却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不知想要什么。
秦婉云明白,她把父亲的照片塞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抚摸了会,然后贴在自己心口。
笑得一脸安详。
少年夫妻,中年丧夫,老年临终想跟老伴团聚。
见到外孙女,老人家没了遗愿,身心放松,仪器滴的一声长叫,一条直线绵长滑过。
IcU里传出压抑的痛哭声。
苏眠受不住打击,本就孱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倒在薄宴沉怀里,他不发一语,沉着脸把人抱出去。
“去叫妇科医生来,”薄宴沉吩咐赵苛。
赵苛赶忙找人,医生几乎被架过来,检查后,只是情绪激动,没什么大问题。
“老板,那个保镖抓住了,但看样子,他好像完全不知情。”
薄宴沉确认苏眠没事,掖好被角,起身道,“把人带过来。”
……
附近的酒店里,保镖被押进门,直接跪在薄宴沉面前,胡乱的解释,“老板,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去小解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香味,然后意识就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昏睡过去,清醒后就被兄弟们绑起来了。”
“老板,我没撒谎,您就是宰了我,我也这么说的。”
保镖挺直背脊,丝毫不像是在说谎。
“放屁,厕所只有屎尿,哪里有香味……”有个兄弟听不下去,抬脚想踹他。
薄宴沉问,“什么样的气味?”
保镖委屈地哭了鼻子,结结巴巴地说,“有点甜有点冲鼻子,总之很上头,闻了就犯糊涂,后来就像做梦。”
赵苛猜测,“难不成是迷药?”
“抽他的血,去检测成分,是真是假,很快知道结果,”薄宴沉拧着眉,又吩咐保镖将卫生间那段监控调出来。
单单这一段监控被毁。
呵,对方为了对付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如果是舒明锋那老贼,没那个能力。
躲在背后的人,从一开始就在针对薄家。
医院监控被毁,附近总有能捕捉到可疑身影的设备。
顾行舟不放心,瘸着腿要过来,代西娅跟他前后脚来了临市。
“谁让你来的,你回去吧,为了我的安全,你最好离我远点,”顾行舟没让人扶,走路有点跛。
代西娅上去抬起他胳膊架在肩上,“你以为我想?这事儿被我爸知道了,他臭骂我一顿,你脚不好,我都不能回家。”
“你别逗了,在国外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回家几次,现在孝顺了?”
“再说,信不信我把你另一只脚也踩裂了。”
好男不跟女斗,顾行舟闭了嘴。
代西娅到了临市才知道苏眠外婆去世的消息,立即丢下顾行舟,去探望苏眠。
顾行舟也没耽搁,转身就去找薄宴沉,也算是接手了接下来的化验工作。
他动作比一般的检测员快,拿到结果后,深呼吸一口气,嘴里骂了句脏话。
瘸着腿脚的顾行舟嘴上一点不饶人,“你保镖的血液里的确有迷药成分,从现在开始,我会给他们配备检测设备,水和饮食,要更仔细。”
“每个人身上必须带着阻断药,希望都用不到。”
顾行舟平时就喜欢乱研发,关键时刻还派上用场了。
说完,他注视薄宴沉,发出灵魂追问,“兄弟,说句话,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我来配合你。”
“想让我腹背受敌,不过是因为对方站在阴暗处,我会把他揪出来,反拔了他的牙,”薄宴沉眉目森冷,在极力地隐藏真实情绪。
而此时,申城的舒明锋被送去医院紧急救治。
手上打着石膏,另一只手筋脉都被割断。
专家手术了六个小时把筋脉接上,但仍旧会影响手部大运动。
他恨毒了薄宴沉,麻药劲刚过,疼得龇牙咧嘴。
舒太太拿棉签给他沾嘴皮子,粘下来一块干巴巴的嘴皮。
他气骂道,“蠢死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舒澜皱眉,“妈又不是故意的,宴沉就算不救他爸,难道也不为老太太考虑?对您下手这么狠。”
“薄明礼,我也要砍断他的手筋……”舒明锋话音刚落,保镖敲门进来,把手机递给他。
“薄总的电话。”
舒明锋冷笑,让保镖按了免提。
“薄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笔买卖很划算。”
薄宴沉声音幽冷,“我爸如果损伤一根头发,我会砍了你另一只手,丢到粪坑里,让你连接都接不上。”
瞬间,把舒明锋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临市这边,薄宴沉跟舒明锋通完话,挂了电话去看苏眠。
她已经醒过来,强抑着悲痛,和舅舅舅妈一起商量外婆的身后事。
老人家想落叶归根,死后和外公合葬,过几天在临市火化,骨灰带回去。
她还要安慰妈妈,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走路都费劲,当着妈妈的面不敢表露悲伤,背过身抹眼泪。
薄宴沉走过去,把她带到隔壁病房,抱在怀里,“想哭就哭,憋着多难受。”
苏眠靠在他结实宽阔的怀里,嗅着熟悉的清冽气息,眼角的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薄宴沉,我没有外婆了。”
“老人家只是去见外公了,另一种说法,是去了别的世界,那个世界有你的亲人,她的爱人,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遗憾。”
“我还是很难过。”
薄宴沉低头,吮掉她眼角的泪,“我知道,所以你想靠着我的肩,抱多久都行。”
门外,走廊尽头,周景毅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内心同样痛苦。
他身边的唐平递给他一段视频监控。
“薄宴沉的人把老太太看得很严,之前病情都稳定的,忽然就出事儿了,我就让人调了监控,周总,薄宴沉的保镖进过IcU,然后老太太就病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