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鬼使神差的,把喇叭开关打开了。
下一刻,整个村子上空飘出一道狠戾的声音。
“只要瞒着林场,我这次回去还能找到好工作,虽然没有海市好,但我把她带回去,就相当于带了一个源源不断的饭票。”
“我会想办法让她怀上孩子,她爸为了女儿也要给我跑关系,这事儿说不定能大事化小。”
“生不出儿子?那就一直生,一年一个,反正他爸会给抚养费。”
“要实在不能生,林场那么多光棍汉,开个价,有的是人求着娶回家,亏不了,我还能白得一笔钱。”
村里人大部分都在公社开会,此刻听的最清楚。
但他们不认识喇叭里的人,各个面面相觑,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白教授他们,还有学习组的人都听出来,这是曾炔德。
他在给谁打电话?
在盘算要谁家的财产?
他不是被抓了吗?
杨父刚领着记者采访完尤安安,正和白教授进一步了解海水稻的特性,闻言顿时放下手里的工作。
他虽然和曾炔德打的照面不多,但对这个年轻人说话的神态语气印象深刻。
这是他说的。
他嘴里的女人是谁,是她女儿杨佳怡?
曾炔德是疯了吗?敢做这样的打算。
此刻,曾炔德也意识到不对。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电话上有机关,连忙挂了电话。
大喇叭里顿时响起滋啦的电流声。
众人都掩住耳朵。
“曾炔德!”杨父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
正将电话机前的曾炔德堵个正着。
“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我打死你!”
他手里拎着铁锨,抡起来就往曾炔德身上铲。
他已经被这小子的混账话气的丧失理智,铁铲铲下去,一点没省力,只要沾到人,只怕能削下一块肉来。
曾炔德脑子一片空白,他顾不上别的,闷头往里屋冲。
可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喇叭前,泪流满面的杨佳怡。
“佳怡,你怎么在这儿?这喇叭?”
他这会儿反应过来,他是被人摆了一道,他愤怒的冲向杨佳怡,一把拎起她的衣领:“你和尤安安那个贱人,合起伙来给我下套?”
“我早该知道,你这个贱货!”
他话音未落,身后破空声响起,砰的一声,杨主任的铁铲直接抡到他的后脑上。
“啊——”的一声。
大伙儿就见血水飞出来。
鲜血四溅,他被铁铲削掉一块头皮。
众人见血,连忙去拉住打红了眼的杨主任,唯恐他再来一下,送这个男人归西。
“杨主任您冷静冷静,跟这样的人搭上自个儿不值当。”
“是啊,您放心,他跑不了,自有组织处置他。”
杨佳怡被人解救下来,飞快跑到她爸身边。
她是真的害怕了。
现在她才知道,他爸一直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并不是嫌贫爱富,是真的为了她好。
她哭着说:“爸,我错了,我不应该相信他。”
她特别害怕,尤其是刚才亲耳听见自己信任的男朋友,竟然说要把她骗到农场,还说如果她如生不出儿子,就把她卖给光棍汉。
这怎么能是一个文化人口中说出来的话。
她差一点,只差一点点,说不定就要永远被困在林场,一辈子就毁了。
杨父气的心肝肺疼,终究还是心疼闺女,拉住她:“这次长不长记性?以后他要是死皮赖脸求你,你认不认?”
杨佳怡疯狂摇头:“不,不,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如果没听到这场对话。
她说不定真的会被骗走。
直到刚才坐到这间办公室,她还在为曾炔德开脱。
也许他只是被关在牛棚里心情不好,也许他只是太害怕了,才说那些难听话。
只要他肯承认错误,她还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的。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他是被人利用的呢。
可现在,杨佳怡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她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人。
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
杨父拉着杨佳怡,怕女儿出事,这才恢复了几分理智。
他嘱咐电台的摄影师:“小张,刚才那些,都拍下来没有?”
摄影师连忙点头:“咱们刚才在采访,摄像机都没关,他说了什么,全都录下来了。”
杨父:“嗯,把录像带洗出来,给公安局寄过去一份,给他们林场的领导也寄一份。他既然敢动这个念头,就要承担后果!”
“您放心。”
曾炔德被人按倒在地,完全不能挣扎。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彻底完了。
电台的人工作基本完成,明天就准备回市里。
到时候曾炔德和他们一起,被送往公安局。
白教授联系了学校的领导,校领导在市里接船,会亲自把曾炔德押送公安局。
当天晚上,荣铮带着战士们忙到很晚,把鱼塘里的死水藻全部打捞干净,死鱼虾也被捞上来。
小战士道:“营长,确实有个别死虾和小安大夫说的一样,头部有糜烂现象。”
荣铮点头:“去报告给大队长,准备生石灰水,明天一早清洗鱼塘。”
“是。”
等小战士走后,荣铮觑着夜色下的树丛,冷声呵斥:“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
唐春华拨开树丛走出来。
她脸上表情很不安:“铮哥,不,荣营长,只是几条虾有问题,说明不了什么的。”
荣铮冷漠问:“你来找我有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充荣正。”唐春华吞了口口水,小心道,“荣正是不是死了?家里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岛上的其他人是不是也不知道,你是假的?”
荣铮冷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我,我们合作吧。”唐春华道,“尤安安那么聪明,她迟早会发现你的身份有问题。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会揭穿你,而且还能帮你隐瞒身份,不管你是谁的人,有我帮你,你会更安全。”
荣铮深邃的眸子愈发冰冷:“你来这里,费尽心机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我,我想孩子了。”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唐春华眼神有些躲闪,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只是想来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