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
楚歌闻声仔仔细细过来看了一会儿,见杨烟手中捏着的小银弓,却恰恰好好是她拳头的长度,这才恍然大悟:
“我说主子没事儿找内侍省打那么小一把弹弓干嘛,原来在此处献殷勤了?你不会……”
他指了指冷玉笙,面色一惊,然后左右逡巡了下?
幸得顾十年和附近的小黄门还没回来,才径直走近冷玉笙低声问:“你竟对小道长有那个意思?”
楚辞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乐得很,见他哥这个二傻子似乎终于开了点窍。
冷玉笙本来心情就郁闷,被这心里搁不住事的当着女孩儿的面这样一问,更觉脸上挂不住,只冷声骂了句:“滚!”
“你怎么不早说?我本想以后跟你讨了她当媳妇呢?你怎么能跟下属抢?”
楚歌只觉心里一酸。
要说早,还是他最早在七里县抱着蓬头垢面的她上了马带到了医馆,还看到了她裸着的血肉模糊的后背,还是他第一眼见到了女装打扮的杨烟在观灯。
而打死他都不信小王爷能看上这么个街头卖艺的流民假小子。
“你怎么不早说?七里县灯市你别闲得撩那车帘子,或你自个儿瞧了放心里不就行了。”
冷玉笙怼他,面色也就更不好看了。
都言“兄弟妻不可欺”,他要早说了自己也就绝不往车窗外多看那一眼。
“现在才来求这个,晚了。再说,我都搞不定的,你这个大棒槌……”
但还没说完,他胳膊上就吃了一拳。
楚辞本在嗑着瓜子,突然被吓得一把掉在地上。
楚歌按耐不住,又没法将他按在地上揍,只能打一拳出气。
虽然力道不重,冷玉笙瞳孔也发生了地震,反了反了!
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呢,结果送上门来了!
冷玉笙直接从石凳上跃起飞去一旁兵器架上拔了剑:“楚歌,给老子滚过来!”
这一吼,把旁边还在射弹弓的杨烟都给吓住了。
楚歌也不甘示弱,执了剑面对面和他对峙。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拔什么剑呢?这大晌午的。”
杨烟跑了过来,左左右右围观了下冷玉笙,又前前后后欣赏了下楚歌,见他们急得直像两只斗鸡,突然觉得很可笑,便笑着去楚辞对面坐下了。
楚辞倒是一直没起身,一直在捡瓜子儿,等瓜子都捡好了,才想起来问了句:“您二位开始了吗?”
“是不是还缺个判官呐?”杨烟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瞎起哄,“那由小的来吧!”
说着喜滋滋地跑到两人中间,抬手一劈:“比武开始!”
这二人本杀气腾腾,被这一激,竟异口同声叫嚣:“关你屁事!滚!”
杨烟“切”了一声跑了回来,对看戏的楚辞说: “俩傻子。”
顺手剥起了个花生,朝天丢了花生米,然后拿嘴去接。
“他们为了抢你,决斗呢。”楚辞吐了口瓜子皮。
“哈?”杨烟突然嗓子被花生卡住了,顿时噎得翻了白眼。
而楚歌和冷玉笙终于身形一动,寒光两闪间便劈在一起,然后上下起落剑影翻飞。
当楚歌想要一剑锁喉时,冷玉笙已经纵身后跃翻身下刺,直指他的心脏,他收剑回击,两剑相交,顷刻间火花乍现。
舞剑的两人身后,楚辞正焦灼地从背后环抱住杨烟前后晃动并以手猛击她的肋间,这是军中常用的急救方式。
随着“咳”地一声,她才终于咳出了花生,但不知怎的还没吸上气,又憋昏了过去。
楚歌和冷玉笙剑影交错后便互换了位置,两个回合依然不分上下。
反正是一个师父教的,又比了这么多年,分出来才怪。
韩泠五岁时寄住江南冷府,外公逝世后外婆不忍孤单便回了家业极大的娘家,他也到了外婆膝下,为外出方便,因此有了“冷玉笙”的名字。
在那里,他有了这一对大他四岁的孤儿双胞胎伴读,他们一同读书又在外婆逝世后一同投奔舅舅入了朔北军营,一起练武一同陪伴着长到现在,说是主仆,其实就是兄弟。
而就在这对兄弟正你来我往厮杀时,楚辞轻问:“小道长憋晕了,你们有人能腾出张嘴给她吹个气么?没有的话,我吹了……”
耍剑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楚歌跑得最快,连忙将杨烟从楚辞手里接了过来。
但刚接到就听到耳边又一声嘶吼:“滚蛋!”
楚歌瞪了冷玉笙一眼,却还是迅速将杨烟交给了他。
冷玉笙抱住这僵硬的身体才看到她已面色苍白,颤颤地拿手试探已经没了呼吸,当下自己的心跳也几乎要停止。
他想也没想直接放下人,压额抬颌闭了鼻子,捏了嘴巴俯身凑向她的唇。
可就在即将触到她的刹那,杨烟竟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他,“咯咯咯”笑了出来。
然后她额头挨了不重的一巴掌,身前人像屁股着火似的迅速弹开了。
杨烟连忙坐起身,楚歌竟也一溜烟跑到一边去,只有楚辞还在旁边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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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楚辞拍着她的脸又去翻她眼皮查看时,那黑眼珠突然骨碌一动,杨烟竟抬手给他指了指她的嘴。
楚辞猛地移开了他的手,却也顿时明白这个小鬼要用这法子让那两人停手,然后杨烟两腿一蹬,就开始摒气。
“别生气,别生气嘛二位,开个小玩笑而已。”杨烟爬起来,一边拍土一边做和事佬。
“不过刚才听说为了我,真给我吓卡到了,楚二哥救了我好久才吐出那粒花生米。”
“至于么,就为抢着当我师父?突然都看到我射箭天赋异禀了?”杨烟又问。
本就尴尬至极的二人共同匪夷所思地望向她,不知道她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当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去决斗,竟然是想当她师父???
楚歌突然笑着走了过来:“小道长可真是一株可造之材,一朵异域之花,那自然我来做你的射箭师父。其他的还是让王爷去做吧。”
他主动放弃,这么难搞的人,以他的脑子的确会被耍的团团转。
再说,他本来就没想过跟冷玉笙抢什么。
“大哥……”这下轮到冷玉笙更尴尬了,他蹲在一旁,两颊因羞愧羞涩难堪泛了红,只低低地唤了楚歌一声。
这让楚歌回想起小时候那个经常因落败而气红了脸的孩童,非得喂一个蜜饯才肯搭理人。
“现在知道叫大哥了?以前每次都得给你打趴下才叫哥,我可没蜜煎荔枝喂你了。”
楚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对他用江南话耳语道,“那就送侬个甜囡囡吧。”
“谢了,不过……甜个屁嘞……”
冷玉笙苦涩一笑,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