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
门口顾十年还在候着,两人的对话是听了个完完整整清清楚楚,除了那“一局棋”和“徐茂公”什么的让他一惊,但无外是小道长的胡扯吹捧,虽然疑惑但究竟无凭无据。
他明确知道这道长早已投奔吴王,而今晚却是小王爷在向道长示爱。
见杨烟出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规矩地引着她往偏房中走。
房间里只剩下冷玉笙,空气中还留着那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算账算得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但他却从未感觉如此幸福过。
他直挺挺地躺倒在坐榻上,闭上眼,眼前又浮现了一尾游弋在水中的人鱼……
是梦里都不曾见到过的动人景色,此刻才描摹回味出那身体的细处来。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穠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书上读过的,总算都有了具象。
而书里不曾有的,一些隐秘的、也在他的脑海中如莲瓣展开。
——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烟就穿戴整齐出了房间,却看后院小草场上冷玉笙和楚辞楚歌已经闻鸡起舞、挑灯练剑了。
顾十年值夜后才刚回去睡不久,恰巧不在。
她蹲在一旁,看三人或两两对阵击杀,或各自舞剑,最后干脆楚辞楚歌两人打冷玉笙一个,只见剑花如白练、挽得行云流水,剑光如青霜、挥得快如雷电,剑锋似冰凌、舞得锐气逼人……
给杨烟看得眼花缭乱,几乎痴掉。
三人练毕,衣服上头发上都在冒着腾腾热气。
杨烟捡了根树枝也在一旁比划,当然由于他们速度太快,她是一招也没学到。
“小道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楚辞收了剑,一边端了一碗水来喝,一边问杨烟。
“习惯早起了。”杨烟答着,扔了树枝也开始练自己的拳脚。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她扎起马步,边推拳收拳,一边吟了句诗。
“这种招式哪里学来的?花拳绣腿可一点用也没有。”
说话的却是冷玉笙,他回房间拿棉布巾擦了手脸,出来就要指导杨烟。
“之前在一庵庙修行过,这是尼姑们强身健体的拳脚。”杨烟停住了。
“不是修道么,竟还出过家?”这下却是楚辞疑惑了。
“俗家弟子嘛。”杨烟笑道,忽对冷玉笙说,“师父可愿教徒儿几招?”
“你若不愿攻击别人,本王只教你防守。而像你这样的小身板——”
冷玉笙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屑地撇撇嘴:“需得四两拨千斤才好。”
“好,蛮力不如巧力。”
杨烟拱了拱手,将宽大的鹤氅脱掉,只着道袍,摆开了架势。
“原则只有一个,破坏着力点,攻击弱点。”冷玉笙向楚辞勾了勾手,让他配合自己做了攻击的姿势。
“当他出拳攻击时,力量集中在胳膊拳头,那其他地方皆是弱处。此时避开着力点,改变他的重心,然后顺势回击。”
只见冷玉笙捉住楚辞胳膊,直接下压扭转,将他翻到了地上,等楚辞跳了起来,再度攻击,冷玉笙则换了种方式,侧面拨开他的胳膊,直接抬手肘击打他的下巴。
而等楚辞再起再击时,这次冷玉笙则直接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肘弯向身体,另一只手一推也就给他推了出去……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我已经教完了,学会了吗?”
冷玉笙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本正经地问。
“完了……?!”
杨烟惊得下巴都掉了,这就完了?
“您以前就这么练兵的吗?”杨烟嫌弃地摇了摇头,“那士兵能学会才怪。”
“这是武学之道,你懂不懂?看你聪明伶俐,骨骼惊奇,想来是一定能悟到的。”
冷玉笙憋着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听他胡扯,他就是不想教你。”楚辞也拍了拍身上的土。
“楚二哥,我看三个人里就你最靠谱了,要不还是你来教我吧,中午我给你做饼子吃。”
杨烟忙过来殷勤地给他拍打白衣上的灰尘。
冷玉笙目光一凛,他就是想逗一逗她玩儿,可她偏偏又换了山头。
楚辞也不是傻的,他瞥了瞥冷玉笙,见这小主子正用眼神跟自己较劲,只摆了摆手笑道:“施主拜错菩萨了,我可教不了。”
“教什么?我教啊!”一朗声响起,却是楚歌换了身褐衣,突然蹦了出来。
杨烟忙笑盈盈迎了上去:“师父,教我套防身术呗,实用的那种!”
“好说,好说。但刚才谁说我不靠谱来着?”楚歌鼻子一哼。
他都听见了!杨烟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今天中午给楚大哥做饼子吃,我还有好东西给你,保准让你开开眼。”
“什么好东西?”楚歌一下来了兴趣。
杨烟卖着关子:“先教我嘛。”
“你混蛋!”冷玉笙突然插到二人中间来,指着杨烟,“你就是根墙头草!”
“此言差矣,差矣,墙头草也有根呢。可侬是失家飘蓬,风往哪吹自是往哪跑。”
杨烟朝他做了个鬼脸:“您不教也不让人教,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留在本王身边,根本用不着学。”冷玉笙冷冷道,他怎么可能护不好她。
“您有自保之力,自是不懂。”杨烟道,突然看了看东方的天空,此时已露出鱼肚白。
“雄鸡一声天下白,殿下……您怎么不去向皇上晨省?”
冷玉笙皱了皱眉,摸了摸头就要回房间。
“怎么跑了?‘冬温夏凊,昏定晨省’,礼不可废。”杨烟追了过来,晃了晃他的袖子。
“你也能扯本王的袖子?这么没规矩么?”冷玉笙快步往房间走,一把甩开了杨烟。
“您不会、您不会从来没去过吧?!”
杨烟好像发现了奇怪的事情,一路追着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