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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疆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厮杀震天的战场,转眼又变成了被死尸遍地的空城;一会儿是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一会儿又变成了扭曲血腥的世界……

而每次他感到痛苦难受时候,总会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安抚他,告诉他不要害怕,睡醒就会好了。

然后那些恐怖扭曲的画面就会消失,让他获得暂时的安宁。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昏黄的夕阳洒进房中,带来不详的感觉。

楚疆只觉得浑身疲惫,头昏昏沉沉,让他有种半梦半醒间,灵魂与肉体分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感觉。

直到他一动,身上的伤口传来疼痛,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醒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带温柔沙哑的熟悉女声忽然在耳边响起:“你醒啦?”

楚疆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移动。

而此时,昏迷前,那些他不想记起的画面也一姑娘涌入了脑中。

他几乎不敢转头去看那少女的表情,厌恶从她脸上看到惊惧厌恶的表情。

然而她却没有读不懂空气,明明他都不理了,她还在说,说的却是:

“你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把御医叫进来?”

聒噪!

吵闹!

她还是那么话多!

“闭嘴!”

男人猛地回过头来,俊美昳丽的脸庞一片阴鸷恐怖,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嗜杀狠戾,没有半点感激。

可谁曾想,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象中惊恐害怕的脸,而是少女带担忧的温柔目光。

而面对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她也只是短暂一愣后,对他露出了微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又难受了呢。”

这一笑,恍若春日冰雪消融,将他心底暗藏的阴暗自卑也驱散了许多。

不过楚疆依旧没有好脸色,阴沉的目光看着她,声音同样阴沉:“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肯定是在做梦,所以才会梦到有人守在身边。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期待?

秦苏眨眨眼,声音轻软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你晕倒了,我不放心,所以就留下来……”

然而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凶狠的呵斥打断:“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小姑娘被吼得一愣,有些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如何反应。

楚疆却没有放过她,言辞比之前更加刻薄,带着嗜血恶意:“你就这么不怕死?不怕我杀了你?没有人会留在这,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个疯子,我会杀了身边所有人,你就么上赶着想当下一个?”

秦苏看着好像被吼傻了,眼神却盯着男人醒来后就开始乱蹿的指标。

刚刚的沉睡并没有让暴君的身体完全消解药性,在他一醒来后,那些毒素就又开始刺激他神经,让他开始暴动了。

这样下去不行!

就好像为了印证秦苏的想法,楚疆越是激动,脑袋就又开始痛了,眼前又开始被血色覆盖,那种控制不住的对嗜杀的渴望又一次让他蠢蠢欲动。

他想杀人、想要毁灭……

“杀、杀了你——滚出去!”

仅剩的理智让他试图在彻底癫狂前将这找死的小丫头赶走。

可在抬手的那一刻,一抹柔软却覆在了他手背,梦中曾听过的温柔女声又一次响起:

“我不怕,公子是好人,如果没有你帮我,我现在也不会好过,所以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医疗道具的效果在这时候再次发挥作用,男人的挣扎变小了一些。

秦苏大着胆子又往前靠近了几分,声音温柔平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伤人,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而已。慢慢来,你一点会好的……”

楚疆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都是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眼球充血,他依旧只看得一片血红。

发冠偏落,发丝落下,让他形状好似疯子。

门口守着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声音第一时间就戒备起来,却不敢冲进去。

只敢等着殿下控制不住时冲出来,他们再像上午一样拦住他。

而门口,收到消息的叶凡同样眉头紧皱,他心中已然后悔。

他就不该听那小姑娘的话,不给殿下吃药的。

现在好了,没有一个人在里面守着、

她,死定了。

房间里,被人认为“死定”的秦苏,正努力安抚着发狂的暴君。

楚疆只感觉鼻尖嗅到熟悉好闻的甜香,让他好像暂时能忘记痛苦,忍不住想要一闻再闻。

秦苏微微偏头,好在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然才真的说不清了。

“慢慢呼吸,将胸口的浊气吐出去了,你就会好受了~”

楚疆听着耳边温柔的声音,慢慢放平呼吸,一只柔弱的小手轻轻在他胸口拍抚着,帮助他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会儿,又好像是很久,他眼前的血色终于慢慢散去,原本扭曲魔幻的世界,终于正常起来。

边上的小姑娘微微喘着气,额头都是汗水,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鲜活得几乎让他移不开眼。

“你……”楚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么沙哑干涩。

小姑娘好像也愣了一下:“你想喝水?”

她说着,起身往桌边跑去,让楚疆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吞了回去。

门口戒备了半天,却发现里面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叶凡紧张地和御医对视一眼,最后一狠心:“我进去看看情况!”

说完,他按住腰间的长剑,抬步朝门口走了进去。

秦苏正在喂楚疆喝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殿下,卑职可否进来?”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到。

而小姑娘却好像被什么惊到,原本扶着茶杯的手一顿,差点将水洒到了男人身上。

“你是……”

她好像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那些人口中的“殿下”意味着什么。

“皇……子?”

她似乎很艰难才将这两个字说出来,精致的小脸此刻已经褪去血色,惨白的,摇摇欲坠。

床上的男人没有说话,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却是出奇淡漠的平静,仿佛在等她最终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