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暂时留在了光天观。
恒一舟专门给他打扫了一间最好的院子供他修行。
莫渊在院内打坐,上古的灵气比莫渊想象中还要充沛,每一次呼吸都让九天生基大法的运转更加顺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古时期的灵脉还无主的原因,他布下生基法阵的过程也出奇地顺利。
“只要设下禁制,让阵法能维持千年之久,等回到现代自然就能与已有的阵脚呼应上。”他思忖着。
而此时,恒一舟过来拜访莫渊。他领着之前见过的那名道童来到院中,两人一进来,率先行了个礼。
“玄清见过仙人。”道童脆生生地自报道号。
莫渊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师徒二人。
他对玄清有些印象,当初带着一众道人逃离官兵时,他对于莫渊展现出来的神通接受度是最好最大胆的。
此时,他站在莫渊的面前,也一直努力保持着沉稳的模样,似乎想给莫渊留下一个好印象,但眼中流露出的期待还是证明了他的紧张不安。
“玄清是我最小的徒弟,”恒一舟介绍道,“他的天赋是最高的,只能跟随我学习实在委屈他了。”
对于恒一舟的话,玄清张嘴想要反驳什么,但瞥了莫渊一眼,他老老实实没有吭声。
莫渊没有立即回应,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我问你,你为何想要学习道法?”
玄清认真思考:“我想明白天地运转的规律。”
“规律?”
“嗯,”玄清脆生生地回答,“就像春日播种,秋日收获,必有其中的道理。若能参透这道理,或许能帮助更多人免于饥寒。”
莫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而恒一舟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确实是个好苗子。”莫渊对恒一舟说。
然后他看向玄清:“我留在光天观的时候,可以教授你道法。但是修行艰难,可不仅仅只是变戏法那么简单。”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学,那我就不会允许你半途而废,但你可想好了?”
玄清双手攥紧道袍,声音坚定:“弟子明白。无论多苦多难,我都愿意跟随仙人学习。”
莫渊站起身,走到院中的石桌旁。他随手拈起一片落叶,轻轻一捏,叶片化作粉末随风飘散。
“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他说,“每日清晨到这里来找我。”
玄清跪下叩首:“谢仙人收留。”
“起来吧。”莫渊抬手制止他继续行礼,“还不知道你能学到多少,谈不上收留。”
然后他让玄清先离开院子,等玄清欢喜地告退,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转向恒一舟:“道长,我有话想问。”
恒一舟面露不解:“仙人请讲。”
“我想请你对我说实话。”莫渊直视着恒一舟,目光仿佛能洞穿他所有小心思,“玄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恒一舟身形微震,眼神闪躲:“老朽不明白仙人的意思。”
“他身上有皇道龙气。”莫渊语气平静,却让恒一舟的面色在一瞬间苍白,“虽然极其微弱,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风停滞了。
恒一舟额头上冷汗淋淋,过了片刻,他才叹息一声。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仙人。”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才充满苦涩地开口,“老朽也不想隐瞒仙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而玄清早就断了尘缘……如果可能,老朽会把它当做一辈子的秘密带进坟墓里。”
“我不会责怪你的隐瞒,但我要知道一切。”
恒一舟点了点头,艰难地解释:“玄清他……其实是先皇的第九子。”
莫渊侧头倾听。
“当年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后大开杀戒。玄清的生母本是宫中一名女官,见势不妙连夜将他送出宫去。那时玄清才满月。”
“所以你收留了他?”
“是。我早年还没有入道的时候,曾经受过那名女官的恩惠。她临死前托付我孩子,我不能见死不救。”
“在朝廷那边,玄清早就是‘已死之人’。对于光天观来说,他只是光天观的普通道童,不再是什么皇亲国戚了。”
“但是血脉是不会消失的。”莫渊说,“就像他身上的皇道龙气一样。你可知道,若他的身份暴露,会让整个光天观都被牵连?”
“知道,”恒一舟说,“但是就算没有玄清的事情,我们光天观也早就和其他道观一样,被那胡僧盯上了。”
“而且您之前也听到了玄清的回答。他天性纯善,只要能学会真本事,未来必定能造福苍生。”
“老朽……老朽实在不想耽误他……”
他说完话,对着莫渊下跪认错:“还请仙人原谅我。老朽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
“只是你害怕我听了他的身世而拒绝你,对吗?”
恒一舟哑然,头深深地磕在泥土中。
莫渊没有马上让他起来,而是留他独自品味了一会恐慌、后悔还有愧疚的情绪后,才开口道:“我不喜欢有人欺骗我。但是我既然答应教他,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改变主意。”
“我只看他的心性,不看他的来历。”
恒一舟顿时卸下心头重担,骤然的放松令他整个人都差点垮下去,但紧接的喜悦又令他神采飞扬。
“谢谢仙人,谢谢……”
莫渊这才上前,扶起恒一舟:“不过我虽然答应,但有件事也必须让你知道。”
“他身上的那皇道龙气,一般来说会有助于修行。但他的身世特殊,恐怕不会产生帮助,反而会成为阻碍。”
恒一舟神色凝重:“仙人的意思是?”
莫渊淡淡道:“他越修行,那皇道龙气就会越壮大,势必跟现在的皇室产生摩擦和争夺……所以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修道,争夺皇位;要么彻底斩断凡尘因果,专心向道。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恒一舟陷入沉思,面色纠结。
莫渊没有催促他。
过了片刻,恒一舟抬起头:“老朽想让玄清他自己选择。这原本就是他的人生,我们做长辈的,不该替他决定。”
莫渊赞许地点头:“你能这么想很好。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等他在修行上有所成就再说不迟。”
“是。”
恒一舟对着莫渊深深作揖。
两人谈完话,恒一舟告退离开。
而莫渊感慨了一番这个时代的变数比他想象中还多,就又投入到了九天生基大法的修行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