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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听竹没好气地轻轻推了他一下,眼见他跟风中蒲柳似的晃了晃,小声咒骂着:“就你这样子还决一死战?!你上去送死差不多!”

闻子都苦笑,一说话就是一口血。

“老陶啊,你推轻点儿。我虽然是烂命一条,被你推死了也太不值当了。”

谢槿奚深吸一口气,压着闻子都的肩膀叫他坐下来:“歇着吧你,再吐两口真没命救了。”

章驰柔和顾迟晚都在翻着自己储物戒里的丹药,章驰柔给他递了一瓶补血丹,顾迟晚掏出一瓶续命丹,两人皆看着谢槿奚,无声地询问他。

谢槿奚左右看了看:“有用但不多,给他吃了也不会立马痊愈。”

顾迟晚紧抿着唇,苍白的唇被绷成一条线。陶听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顾迟晚摇了摇头,小声道。

“听竹,我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了。”

陶听竹听罢,长长松了一口气:“那很好啊。别担心了,谢槿奚在这儿还能让我们死了不成?”

说完,她捅了捅谢槿奚,故作轻松:“对吧,我们的大师兄?”

谢槿奚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小队里只有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闻子都受了内伤,陶听竹倒是能再战一番,但也受了不轻的伤,顾迟晚灵力耗尽,章驰柔在家练的是体术,只能毫无章法地挥剑。

原本按照他的布局,几人只能在夜间搞偷袭这一套才能发挥每个人的最大效用,谁知道中途出了萧苟这么一个变数,竟然堂而皇之地找上门来了。

他挥剑而起,自知面前这三人不可能死在自己手下,以练气之力与三个筑基相搏,不亚于找死。

不过倒是也有机会。

自接下这次任务之后,他潜意识觉得根本没可能将萧苟斩于剑下,更多的还是想押着萧苟返回宗门,让他亲自将罪证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这个想法,他随时都将一路信息以纸鹤传信给了柳长归,在用见血封喉逼走窦文的化身后,更是催动着纸鹤告知了柳长归。

就在方才,他也收到了柳长归的回信。

信上只有短短两个字。

“速至。”

眼下,他只要能拖住时间,不让萧苟看出破绽跑路,等到柳长归到来便可。

谢槿奚轻轻拍了下顾迟晚的肩,在她肩上飞速写了一个“长”字。

顾迟晚似有所感,抬头与谢槿奚迅速对了一眼,便垂下头去,面色变得更为苍白,却不动声色地在陶听竹的手心写下“柳长归”三个字。

陶听竹浑身一震,正要欣喜起来,却见到顾迟晚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她与顾迟晚多年交好,往往只看小动作便能知道对方心意,自然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谢槿奚挡在众人身前,以一身面对着三个姓萧的筑基,留他们在背后飞速且静默地传递消息。

一时间,绝望之意浓稠得近乎要化为实质。

从萧苟的角度来看,谢槿奚背后的众人早已毫无希望,只是在聚众等死,而谢槿奚目前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真正的“主角”那样,承担着队友的生命,以一己之力为队友挡下所有灾难,只为谋取一丝生路。

他靠在萧榭身上,面色潮红,十指相对放在唇边,炙热的目光落在谢槿奚身上。

对啊…对啊!

这才是“主角”该走的路!这才是“救世主”应该承受的一切!

萧苟放声大笑,不断地从嘴里发出诡异的声响。

“…哈、啊……这才对!这才对嘛!!”

他伸手取走了萧夏的剑,目光紧锁在谢槿奚身上。

“你们俩不许出手,明白了吗?我死了都不许出手!”

萧苟的脚步磨在地上,甚至不能说是“走路”,只能说是缓慢地蹭动。

他越走近,目光中流淌出来的东西就更是粘稠,缓慢地包裹着谢槿奚。

“来吧、来吧…杀了我……我能死在你的剑下!!我多么幸福……多么幸运……”

谢槿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想不明白萧苟对自己那种狂热的神色代表了什么,只是横剑放在身前,试探地问道。

“你也是连天会的?”

萧苟看见他展现出的警惕模样,很是欣喜地小跳了一下,这种姿势放在他身上实在古怪,他垂手拎着剑,任由剑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连天会…?”

萧苟僵硬地歪了歪头,又控制不好面部表情,他五指一扭,长剑便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啊…真麻烦……为什么他死了还是这么麻烦?相性不好就会这样啊…下次再来要换个身体才行……”

谢槿奚向旁边挪移了几步,避免他们打斗时祸害到身后几人。

可萧苟看起来又完全没有要同他打斗的意思,他蹲在地上,从不断打颤的齿间唤着萧榭的名字。

萧榭很快上前,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液喂到萧苟嘴里。

萧苟如饥似渴地吮吸着,末了,他一擦双唇,将血液涂得满脸皆是。与此同时,谢槿奚眼尖地看见他头顶有什么一闪而过,而萧苟本人,也不再是筑基的气息。

他突破筑基,到达了金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槿奚,没想到吧?你们这些土、啊,不对…不能这么说你们,会被惩罚的…”

他咧开嘴,还有血渍夹在他的唇齿间。

“你们这些本地人没日没夜地修炼,有什么用呢?”

萧苟弃剑而来,身形如电,几乎眨眼便袭到他身前。

谢槿奚一直在观察他的举动,就怕他突然发难,此时迅速抬剑抵挡,“铛”地一声重响后,萧苟后退几步,而谢槿奚不断后滑,直到剑尖插在地里才稳住身形。

他呼出一口浊气。方才那一击,几乎搏上他体内所有灵力,且依托于手中铁剑才勉强接下,柳长归给他“能挡金丹一击”的铁剑也有了不少裂痕。

“金丹、金丹……”

萧苟一直在笑,从来没有停下。

“你看,我只是杀几个人,喝几口血,修为便能迅速窜到金丹。”

他不等多时,便再次向谢槿奚袭来。

“你们呢?累死累活,又是雷劫又是破境,要何时才能赶上我们!”

这一击,彻底将铁剑毁了个粉碎,其中夹杂的一丝强大气息迅速隐匿而去,奔向屋外。

谢槿奚手中只余剑柄,在金丹的威压之下,他强撑着拼尽全力,才没有跪在萧苟的面前。

萧苟逗弄他宛如逗弄一只猫狗,他挑起谢槿奚的下巴,细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现在家里的那个炉鼎对我而言已经不管用了……”

萧苟语气缠绵,宛若情人低语。

“谢槿奚,你来做我的炉鼎吧?”

“你一定是我最漂亮、最好用的那个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