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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监院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睁开了似阖非阖的眼睛,脸上满是狐疑,

“什么?!”

下人想了想自己打听到的厉渊表现,他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摸不着头脑,恭敬解释道:

“他把所有拜师的书生拉着一起上麻夫子的课,晚上的时候再叫他们去上各自师傅的课。

那些拜师的学子们受不了,认为这样压力太大,说便是厉渊来也吃不消这强度,众夫子们不信,现在已经一连几天白日里麻夫子上大课,晚上几位夫子轮流上课了。”

韦监院闻言,恨恨地锤了一下椅子扶手,横眉怒目,

“倒是打得好算盘!”

下人低着头,听见韦监院发怒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韦监院的怒气也不是冲着下人去的,他面带怒容,恨恨一拂袖,

“我就知道这些夫子,我拦着不让他们收徒,一个个私底下都有意见。

哼,一个个老不死的,都没有官职在身,不知道在高傲什么,竟然敢违背我的意愿。”

诸位夫子们只是举人功名,文道六品境界,韦监院实在想不通怎么这些人在山长面前老老实实,在自己眼皮底下就小动作不断。

想到颇得自己心意的何凯旋死在厉渊手上,事先自己都说明了,这些夫子还是如此不给他面子,韦监院目光一沉。

“好好好,都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一个个都长袖善舞,不得罪人。

都不愿意,那我自己来!”

·

正逢二月十九,明日是难得的休沐。

麻夫子结束了一天的授课,在诸位学子习以为常的麻木目光中留下随堂作业。

本来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大家已经能回家,享受久违的假期,但因为晚上还有一节陶夫子的课,一百号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食堂。

厉渊、周宇轩和柯唬坐在一起,柯唬当初仗义执言,加上为人也豪爽,三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熟悉了。

周宇轩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朝着两人咧嘴一笑。

“厉兄,柯兄,明日是我和小蝶大婚,你们一定要来啊。”

柯唬惊闻这个消息,眼睛瞪大,马上反应过来,双手抱拳拱手恭喜。

“难怪最近看你止不住傻笑,原来是好事将近,真是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

恭喜恭喜啊!”

厉渊已经从刘猎户那里事先得到这个消息,他想象周宇轩和刘小蝶的相处,眼中也带着笑容,

“转眼你们也要结亲了,放心,你和刘小姐的喜宴,我和镐玉一定会来的。”

听见两人的承诺,周宇轩脸上止不住笑意。

厉渊想了想,又问道:“就休息明日一天,你是准备回余明举办,还是在这边?”

“就在江都的宅子,”周宇轩笑着回答:

“我这些年估计都要留在江都读书,索性便买了一套宅子,正好大哥近来也被他师父唤回江都了。

小蝶到时候白日留在家中,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周宇昂师父是大乾八大金章捕快之一,分管九江的五品武者‘赵展’,这么看来小蝶嫁给周宇轩,就算不在余明县,刘县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厉渊止不住调侃一句,

“那还真是事事顺意呢。”

“除了我们你还要邀请谁呀?”

“我师父,张夫子他们,这些都是我未来岳丈的昔日同窗,他会亲自来相邀。”

三人有说有笑,定下了明日赴宴的约定。

正此刻,熙熙攘攘的食堂陡然安静了下来,三人一愣,朝着门口望去,就看见一名身着华服,面容古朴端正,身材瘦削、看着便不好相处的中年男子负手走了进来。

他面容身形都平凡,唯有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所有对上他目光的学子都心中一跳,下意识避开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柯唬愣了一下,拉了一下身边的两人。

“这好像是韦监院,主管书院财政、奖赏、考核等日常事务,还肩负督导生徒,考其言行的重任。”

“除了监院的权利,他的文道境界也高深。

据说他是江麓书院唯二的五品文修之一,开口说话便能伤人。”

厉渊听得微微一惊,难怪瞅着三年前那批有经验的‘学长’们,看见韦监院进来的瞬间,就像鹌鹑一般低下了头。

厉渊听完解释,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来人没有交际,索性随大流低下了头。

他没有想到的是,韦监院就是冲着他来的,

“咳。”

厉渊抬头,对上韦监院锐利之下还隐藏了什么翻涌情绪的眸子,

身为武者的直觉告诉他韦监院来者不善。

韦监院背负双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厉渊,心中带着鄙夷和厌恨,十分可恨凯旋竟然就这么死在他的手中。

厉渊敏锐察觉到了不妙,作为深得镐玉精髓的厉书生,他决定先发制人。

没有丝毫征兆,厉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冷不伶仃地动作惊得韦监院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韦监院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脸上有些恼火。

厉渊抢先开口:

“这位先生,麻烦请您让一下,我们吃完饭还要去上陶夫子的课呢。”

说着,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韦监院看着厉渊的背影,眼皮子一跳,

“不敬师长,没看见本监院有话和你说嘛。”

厉渊脚步顿住,他回眸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

“不敬师长,这位先生何出此言呢?”

“本监院看你对我哪里有一点敬重!”

看着韦监院恼怒的神情,厉渊不疾不徐,缓缓解释道:

“哦,

那我是不是必须留在这里听韦监院讲话,不去听陶夫子的课堂,才能显示我对您的敬重呢。

您是觉得学生与夫子之间的讲课诺言不重要,亦或者您认为我为了陶夫子的课没有揣摩出您的心思是不对的,这便是我的罪过,在您看来你的地位是远远高于书院夫子的,哪怕只是您的一些心理活动亦然?”

有些事韦监院自己心里可以想想,但是万万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他脸色铁青,目光恨恨地瞪着厉渊:

“倒是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想来当时在知府大人面前也是这样颠倒黑白的吧。”

“您的意思是,觉得知府大人是非不分,很容易被人所左右?”

韦监院自然不会跳进这种明显的陷阱,他目光复归平静,语气带着规劝和训诫:

“动不动便把夫子、知府挂在嘴边,我看你这张嘴需要好好管管。

你还没有字吧?

不如取字叫‘慎’,以后说话做事切记谨言慎行啊!”

食堂中诸多学子被韦监院的训斥声吸引,他们眉头微蹙,这场景,饶是他们也看出韦监院这次过来本就是来者不善。

他们目光有些同情地看着厉渊,不知道厉渊是何时开罪了韦监院的。

“如何,我给你取得字,你可还满意?”

韦监院说话阴恻恻:

“不满意吗?

忤逆师长,若是这样的学子,可不配继续留在书院啊。”

周宇轩看出了韦监院的居心妥测,厉渊若是认了,无外乎会被趋炎附势的学子们排挤,不认,听他的意思更是要把厉渊开除出去。

周宇轩很讲义气,想想监院的指责,他站起来指责道:

“监院大人,没记错的话开除或者录取学子是山长的权利,你最多只能训诫一番吧?”

韦监院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跳出来,他目光一皱:

“你是何人?”

“余明县刘虎县丞是我岳丈,江都金章捕快赵展是我兄长师父,陶夫子是我老师……怎么,韦监院不会准备把我也开除了吧?”

韦监院顿了一下,他目光带着嫌弃,

“原来是一个仗着家世师长耍威风的小家伙,我们江麓书院的学子可要看清楚,什么人是可以结交,什么人是不能的。”

周宇轩对于韦监院的阴阳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

“投胎是一门技术,可惜现在有的人重新投胎已经来不及了。”

韦监院没有再去理会周宇轩的话,目光如炬看向厉渊:

“你的答复是?”

厉渊听见韦监院没有开除学生的权利,已经是目光微亮。

‘没法开除我,一个血薄的文修还敢在我面前哔哔?’

迎着韦监院不怀好意的目光,

厉渊猛地扑了过去,一下子把韦监院撞倒在地。

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韦监院的眼眶上,让他大脑宕机,随后经验丰富掏出辅元丸和好孕丸就往韦监院嘴里塞。

韦监院张口想挑动文气,喉咙里就不知道被塞进去了什么药,伴随着咕噜一声吞到了肚子中。

他身上还有蒲扇般的拳印落下,每一下都痛彻心扉又留不下清晰的痕迹。

韦监院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他人傻了……

文修之间不是动墨宝,动嘴皮子的吗?

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大人,时代变了!”

厉渊重拳出击。

见周宇轩也趁乱来踢上一脚,他心中一定,开口朗声道:

“能一直学下去不累的秘密就是‘凝神汤’,现在动手的同窗,之后到我这里购买凝神汤打八折!”

周宇轩又踢上几脚,他煽风点火道:

“兄弟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法不责众啊!”

七十三名尝到甜头的书生眼睛一亮,飞快上前,朱明瑞、谷嘉然几人本来还在犹豫,结果感受到厉渊‘我记住你’的目光,索性破罐子破摔,随着人群来上一脚。

除此之外,竟然也有受过韦监院压迫的高年段学生趁乱踢上一脚。

可见韦监院是多不得民心。

大家都动过拳脚,看着被厉渊压在地上的韦监院,热血过后又有些担心。

“厉兄弟,你这样真的没事吗?”

也有高年段的书生被厉渊折服,他眼咕噜一转:

“你说要不然我们向山长反应,便说是韦监院先找的麻烦!”

“格局打开,我觉得不如直接推举厉渊,做我们的新监院!这老登拿着鸡毛当令箭,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没事厉兄,出事我们大家一起扛,他还能一下子开除我们一百多号人不成……要是开除我们,很巧鄙人叔父在隔壁蜀中书院任夫子,蜀中欢迎大家!”

厉渊听见或者担忧,或者关心还有挖墙脚的言语,心中一热。

他沉声安抚:“放心,我早有打算。”

他算算时间,柯唬去请夫子们,也应该回来了。

厉渊耳聪目明,听见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他直接躺倒到地上,而眼色开始泛红的韦监院摇摇晃晃喘着粗气站了起来,看见厉渊的瞬间眼睛一亮。

在大家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韦监院红着眸子,无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厉渊反抗,霸道无比,直接准备欺身而上。

“韦监院,不可以……”

听见厉渊语气惶恐,脸色平淡,弱弱喊道。

“我靠,厉兄你真是天才。”

大家都不傻,一下子就懂了厉渊的想法,瞬间群情激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韦监院竟然做出这种事。”

宋子新看热闹,很有参与感,也激动地喊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外边,柯唬脚步生风,满脸焦急地带着前来拜访陶夫子的刘县丞,还有六位夫子匆匆赶来。

他神色焦虑不安:

“几位大人,你们一定要为厉兄讨一个公道啊。

我们明明在老老实实的吃饭,可是韦监院直接过来找茬,给厉兄取了一个难听的字,还说不同意就要给他赶出书院去。”

见柯唬语气颤抖,刘县丞目光冰冷,想到亲生女儿的救命恩人被这样对待,他语气愤恨。

“好他个韦泗安,一把年纪了,竟然这样欺负学生。”

陶夫子满脸担忧,

“这韦监院也正是的,山长不在,行事是越发荒谬了。

那何凯旋罪有应得,竟然把一切的错都怪罪在渊身上。”

看见柯唬面色惨白,几位夫子心中不忍,

“放心吧,我们之前已经让步了一次,这次我们一定会死保下厉渊的。”

一行八人,刚刚靠近食堂,就听见了里边传来震天响的‘不要啊’‘求求韦监院放过厉渊一次这类求饶声。

他们脸色一白,急忙走进食堂。

就看见身材瘦削、讨人厌的韦监院红着双眼,呼吸急促而炙热,那衣裳竟然都褪去大半,正搓着手准备对学生下手。

而无助又惶恐的小可怜厉渊只能苍白着脸,怯怯躲在几人身后。

“韦监院不要啊,放过厉渊一次吧。”

“韦监院,他还是个孩子啊!”

“书院内禁止又如此淫 乱之事……不要随地大小干啊喂!”

大家都玩的兴起,直到看见一行八人走进书生。

周宇轩率先揉了揉脸,做出一副悲切又无助的模样,他小跑过去,啪嗒一下跪在几人面前。

“夫子们,你们快管管韦监院,韦监院准备玷污厉渊的清白啊!”

宋子新重在参与,他也面色惊慌又无助,强压下嘴角的笑,求助道:

“诸位夫子,韦监院我看是疯了,根本拦不住,硬是要老牛吃嫩草,你们快看啊!”

其他学子们也眼睛一亮,他们有的演技很好,有的还需要精进,台词说着说着竟然有不合格的噗嗤笑场。

刘县丞和六位夫子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茫然。

“说好的韦监院压迫厉渊,逼他做出选择呢。”

周宇轩指指不远处的情景,那衣不蔽 体的老男人赫然还在对厉渊虎视眈眈,他狠狠点点头,肯定道:

“这就是压迫啊!”

几位夫子瞥了一眼,暗骂一声有辱斯文,急忙收回目光。

他们看看一百多号人叫苦连天,倾诉韦监院不要脸和不做人的同时,时不时还有欢乐的笑声传来。

刘县丞看了一眼迫害者鼻青脸肿的模样,又看看厉渊毫发无伤,演了一回之后,现在已经敷衍地坐在地上,满脸‘啊我的清白差点没了’的神情。

刘县丞嘴角抽了抽,和几位夫子对视,都看到彼此脸上的无奈……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假戏啊!

陶夫子抿着唇,一脸复杂,他现在有些后悔了。

“我是不是不该使用千里传音符,急匆匆叫山长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