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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虎提着煤油灯晃进来,腰间别着的手枪泛着冷光。他踢了踢强子受伤的腿,满意地听到闷哼:“强子,想不想带着你的小情人远走高飞?”

背对着两人的沈青梧眼中划过一道暗光。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强子警惕盯着常虎:“你要干什么?”

“对于你来说就是个小事。”常虎蹲下身,手贱兮兮戳着他渗血的膝盖:“你拖住常飞半小时。等老头子咽了气,我亲自送你们出山。”

强子瞳孔骤缩,猛地抬起头:“你要对干爹做什么?”

“啧。”常虎不耐烦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强子,皮鞋踩住强子右腿使劲碾了碾:“要女人还是要我爹活,你自己选一个。”

强子疼的浑身发抖。

记忆闪回十年前冬夜,常老大把冻僵的他从雪地里抱起来,用貂皮大氅裹住他生疮的身体。那时常飞还叫二狗子,常虎还是虎子,他们三个睡在烧着炭火的炕上...

“怎么?舍不得那个老东西?”常虎突然掐住他咽喉,眼中带着刻骨的恨意:“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多嘴,我娘也不会被打死!”

“你怎么会知…唔—”掐住脖子的手骤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常虎想到母亲惨死的模样,双眼猩红:“是我亲眼看见的。”

他娘是个贱女人,背着他爹和野男人钻玉米地,还计划着跟野男人逃跑。

常虎本想把这些事告诉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告诉爹,贱女人一定会死。

他恨她,却也不想她死。

就当是还了养育之恩,常虎没有和任何人说,可他娘还是被抓住了——因为强子看见他娘提前收拾的包裹,告诉了他爹。

他娘被吊在房梁上,是活生生被打死的!

这个秘密只有常虎知道,这也是他一直想着弄死老头子的原因。

常熊不知道,还真当娘是失足掉下山崖摔死了,满心孝敬那个死老头子。

“当年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给我个准话,帮不帮?”常虎松开强子,嫌恶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强子狼狈躺在地上,不停咳嗽。

常虎等的不耐烦了,倏然薅住女人的头发,把她拽起来,“不答应,我现在就送这女人上山。”

一边是干爹多年的养育之恩,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强子痛苦摇头,“虎子,你别逼我!”

“呵。”常虎歪头,语气不解:

“我这怎么是逼你,分明是给你们这对狗男女活命的机会。”常虎低下头手暧昧摩挲女人细嫩的脸庞,“美人,看看这就是男人,贱不贱?”

“口口声声说爱你,结果你在他心里还不如一个要死的老头子重要。”

“别碰我。”沈青梧偏头,躲开常虎的手,眉头厌恶皱起。

感受到女人的厌恶,常虎忽然抡圆胳膊甩了她一巴掌,“你个千人枕万人骑的贱货,还她妈敢嫌弃我!”

“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他猛地推倒女人,一把扯下她的裤子。

“住手!”

常虎动作一停,偏头看向强子。

他跪在地上,低头无力道:“我答应了,你别碰她。”

“呵。”常虎撇开女人,满意离开。

门重新被关上,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半响,强子哑着嗓子说:“青梧,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回去上学,我干活养你……”

男人完全沉浸于关于未来的美好想象中。

沈青梧背对着他拽起裤子,她唇角讥讽勾起。

——

常飞无聊瘫坐在长凳上,手指做着摸牌的动作。

夏日正午,太阳正猛烈,知了叫的人心烦。

“妈的,好无聊。”

常飞正琢磨着喊人来陪他搓牌,余光瞥见常虎插兜慢悠悠走过来。

“强子叫你。”

“叫我?”常飞拧眉:“叫我干屁?”

“话带到了,你爱去不去。”

常虎不耐烦怼他,丢下这句话,就骂着热死了,躲回自己屋子。

常飞答应常熊守门,自然不肯轻易挪动。

但他和强子同是被干爹收养的,感情最好,他犹豫一下,想着就是去一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犹豫起身,朝着关强子的小屋走过去。

人一走,常虎突然推门出来,悄声靠近常龙的屋子,推门躲了进去。

他悄声打开后窗,菲姐从后窗户翻进来。

她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医用胶布边缘因为汗水卷起。

她盯着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常龙,哑声道:“动手。”

粗粝麻绳从袖口抽出,递给常虎。

常虎看着麻绳,目露犹豫,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

菲姐斜眼看他,“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了?”

她一直期盼着这一天,自从常龙推阿福,让她儿子变傻后,她就计划着要搞死他。

但她一个女人,力气天生比男人小,想要杀人,但靠她一个不行。

直到她偷偷跟踪常虎,发现他每年都会在固定日子去后山烧纸。

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趁常龙不在,偷偷约常虎喝酒,把人灌醉,就他娘的事套了出来。

用这个秘密,她成功把常虎拉上了船,之后。

现下,她要用这个事,刺激常虎杀了他亲爹!

被自己亲生儿子勒死,常龙一定比她知道儿子痴傻时还要痛。

菲姐拽过常虎的手,把麻绳拍在他手里,催促道:“强子拖不了多久,别浪费时间。”

常虎接过麻绳的手微微发抖,他吞咽口水走到炕边,看见爹闭着眼睛,他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居高临下看着他爹,常虎深切意识到一件事——他爹老了。

两鬓斑白,身形也不如年轻时高大健壮。

“快动手!”

在菲姐催促下,常虎一咬牙套住了老头脖子,骤然收手,死死勒住!

常虎手上的湿汗险些抓不住麻绳。

用尽全力,脚蹬在炕沿上加大力气,麻绳不断收紧,忽然常龙睁开了眼睛!

“嗬…嗬……”枯枝般的手指抓挠着常虎的手腕,常龙喉管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

“爹!”常虎吓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麻绳从指缝间滑脱。

“你在干什么!”菲姐急的骂他。

“醒了,他醒了。”常虎瘫在地上,摇头道:“我,我下不去手。”

这可是他亲爹啊!

常龙声音被叶柔封住了,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

他费力抬手摸到套在脖子上的麻绳,骤然意识到这畜牲东西竟然想勒死他!

混账东西!

常龙怒上心头,想要抽死这王八犊子,当下顾不得伤口疼了,费力坐起身子去抽裤子上的皮带。

他刚坐起身,套在脖子上的麻绳骤然收紧!

“废物!”菲姐猛地蹿上炕,重新绞紧的麻绳。

绳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常龙双手扣住绳子,拼命挣扎,脸憋到红紫,青筋暴突,脚在床单上蹬出凌乱的褶皱。

菲姐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箭伤突然崩裂,温热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常龙大张的嘴里。

常龙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死了。

常虎背对着菲姐,听到身后彻底没了动静,隐秘勾起唇角,哪里还有刚才害怕到脸发白的胆小模样。

女人是温柔乡、也是削骨刀,比他想的还好用。

爹,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