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你怎么来了?”
正值午后休息,一个女子带着笑意站在店铺门口,楼月心看到后很是惊喜,赶忙迎了上去。
“我来找你说说话。”
众人听到楼月心的称呼,也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彼此点头示意后,给两人留出空间。
虽说两家有往来,却也不像和其他人那般接触的多。
许肆临进后院前,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赵大娘本人,和她想的不完全一样。
她本以为会是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形象,这样才能支撑起这个家庭,却没想到看着很是柔弱。
因着家里有男子,赵大娘又是一个寡妇,为了不被别人说闲话,她很少出门,一般都是楼月心去她家坐坐。
没有壮劳力,孤儿寡母生活很是不易,还要负担孩子读书,又是一大笔费用。
哪怕这样,赵大娘也很有礼节,每次他们送去节礼,对方都会回送一些东西。
比如自家做的酸菜、腌的咸鸭蛋等,虽然价值不高,却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许肆感觉还没过多久,楼月心就回到了后院里,面色也带了些惆怅。
她关心问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倒是没什么事,咱们一家现在都挺好的,就是为你赵大娘有些感慨。”
“怎么了?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楼月心摇摇头,“说起她啊,也是命运弄人。
她作为秀才之女,虽不说像官宦人家那样当大家闺秀培养,也是识文断字,心灵手巧,温婉可人。
又是独生女,家里条件还不错,十里八乡都对她有所耳闻,媒人踏破了门槛。
她爹本已经给她看好了夫婿人选,正是自己的得意学生,已经通过了府试,再通过一个院试就可以成为秀才,而且按他的成绩来说,秀才基本算是板上钉钉。
一个学生,一个女儿,自然二人也是见过的,男子对她也很满意。
但她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无父无母又穷的叮当响的绣坊伙计。
她平常会做些绣品拿去卖,便认识了对方,一来二去,便动了心。
家里人只以为她去卖绣品,其实是去见面了。
等家里提起她的婚事时,她这才和盘托出。
家里自然是不同意,但一直乖巧听话的她破天荒绝食反对。
那男子也在她家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信誓旦旦保证会对她好,闹得沸沸扬扬。
到了如此地步,家里没办法了,只好同意,忤逆父母,私自相授,父母不肯原谅她,只当没这个女儿,她出嫁的时候也没去。
就这样,住着租赁的房屋,连个花轿也没有,一袭盖头就嫁了人。
婚后一开始也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那男子对她很是关爱,什么也不让她做,洗衣服也是对方来。
后来男子发现你赵大娘的娘家人真的一点也不管,就开始暴露本性。
让她做绣活挣钱,喝醉酒还打人,自己辞了工去赌博,因着出嫁前的决绝,你赵大娘也不敢向家里人求助。”
许肆没想到这赵大娘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一手好牌活生生打成了烂牌。
这一看就不能嫁啊,明显是个凤凰男,若是真的为她好,早就上门提亲了,怎么会把压力都交给她。
还闹得人尽皆知,丢了家里脸面,尤其读书人最注重这个,她爹当初估计气的不轻。
哪怕没钱,该有的仪式也得有吧,就一个盖头,谁听着都两眼一黑。
所以说,父母认同的不一定要嫁,父母不认同的一定不要嫁。
这个男的又家暴又赌博,都是婚姻里的大雷。
或许也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想不到人心险恶。
“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有了孩子,那男子收敛了一段时间,又故态复萌。”
许肆撇了撇嘴,那可不,狗改不了吃屎,而且赌博这种事,一旦沾染上,脱一层皮都不一定能戒掉。
楼月心继续讲道,“婚后的第三年,孩子刚一岁,那男子终于赢了100两。
高兴之余,喝醉了,掉下河就淹死了。”
许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啊?这么突然?这死法有点离谱,也算是报应了。
“之后你赵大娘就用那笔钱买了现在的宅子,平常做些绣活,慢慢拉扯着孩子长大。”
听到这终于感觉痛快了一些,总算是有点用处了,至少死之前留了一笔钱。
不过也弥补不了,毕竟他毁了赵大娘的一生。
“对了,那孩子怎么样?”
据说有些恶的基因会遗传,要真的摊上这样的事,也太惨了。
楼月心回忆了一下,“我去她家见过几次,看着很是老实,就是做事有些不得章法。”
好听点的说是不得章法,其实就是有点笨。
许肆突然想到什么,“那个男的呢?就是她爹原本想让她嫁给的人。”
“他啊,据说考上秀才后,经媒人介绍成婚了,再后来又中了举人。
正好有个空缺,就外放出去当县令了,只有每年祭祖的时候才会回来。”
这些都是赵姐和她说的,或许也是有些不甘心吧,她偷偷打听了对方的消息,不知作何感想。
许肆还以为按常规剧情来说,这个男的会终身不娶,等赵大娘把孩子拉扯大,孩子又很成器,二人相遇,终成眷属。
果然这不是小说,吓了她一跳,听着那么曲折,她还以为自己其实是穿到了什么小说里,赵大娘是女主,名字可以起“成为寡妇后,县令大人强势来袭”。
看来是她想多了。
听了这么久,沈安奕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她来找你干嘛啊?”
楼月心面色复杂,“自从她丈夫死了,家里也是心疼她,重新修复了关系。
她那儿子如今一直跟着她父亲读书,到现在都已经18了,还没通过县试。”
童生试包括三场,县试、府试和院试,合格后才能取得秀才资格。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白羽卿也才18,就已经高中举人了。
听楼月心的话,许肆觉得那孩子可能是缺点天赋。
“没有活计,读书也不成,娶亲也难,因此她很纠结要不要让她儿子继续读书了。”
“那你怎么说?”沈安奕听到这皱了皱眉头。
“我没给出意见,只说让她自己考虑好就行。”
“娘做的对。”许肆夸赞道。
不要随便给出建议,要尊重他人命运。
不然若是扯到里面,后面人家后悔了,说不准还会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