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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月夜。

月夜下的大海,波光粼粼。

浪潮缓缓推过,就像儿时母亲轻轻摇晃的摇篮。

朴天盛的快艇,被浪潮推动过后,在轻轻地荡漾着。

他下面的士兵,两人一队,乘坐快艇,已经去到更远的地方寻找沈鸢。

此时周围只剩他们这一条船。

船上坐着四个人,却也不觉得拥挤。

他们已在这里附近,寻找了将近半个小时。

朴天盛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是,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他们连沈鸢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那艘货轮早已沉入海底。

一起沉下去的,还有船上那一百亿美金。

海风吹过。

吹在朴天盛的脸上,却吹不散他脸上那一道道皱纹。

他叹了口气。

安权打着手电筒,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海面。

月夜的海面,稍远的地方就漆黑一片。

如果想要找一个人,不用心去看,往往很难找到。

所以他正在用心看着海面。

他希望能看到沈鸢的尸体。

直到他听到朴天盛的叹气声。

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在月光下朴天盛那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

“估计已经沉到底了。”朴天盛叹气道。

安权点了点头:“他跳进海里,这时候尸体还没浮上来,是应该沉到底了。”

朴天盛道:“我说的不是沈鸢。”

安权一阵愕然:“那会长说的是谁?”

朴天盛的脸上有些遗憾:“我说得是那一百亿美金。”

安权试探着问道:“你指的是,车家丢失的那批海洛因?”

朴天盛点点头。

安权忽然笑了起来:“他辛辛苦苦偷来那么多东西,现在连同他自己的尸体都一起沉入海底,估计他之前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朴天盛却摇了摇头,神秘地说道:“那绝不是他偷的。”

安权有些诧异:“不是他?”

朴天盛道:“绝对不是。”

安权道:“他既然都能找到这些东西,不是他还会是谁?”

朴天盛又神秘一笑:“是谁让他找到这艘船的?”

安权怔怔地问道:“是谁?”

朴天盛道:“安云天。”

安权道:“我叔叔?”

朴天盛点点头:“又是谁通知我们来这里拦截沈鸢的?”

安权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还是我叔叔。”

朴天盛缓缓说道:“不错,所以真正偷了车家那批货的,不是沈鸢,而是安云天。”

安权犹豫着,问道:“但是我叔叔怎么可能拿得到车家的东西?”

朴天盛道:“那是因为车家有人递给他,他才有机会拿过来。”

安权道:“车家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我叔叔?”

朴天盛道:“因为五十亿。”

安权的眼皮在跳:“五十亿?”

朴天盛淡淡说道:“不错,之前集团的账户上,少了五十亿。”

安权道:“那不是夫人拿的么?”

朴天盛没有回答他,却突然问了一个其他的问题:“你知不知道,集团账户上,能取出的流动资金一共有多少?”

安权摇了摇头:“不知道。”

“三百亿。”

安权没有说话,他的眼皮似乎跳的更加厉害。

“如果一个女人,准备跟一个野男人跑路,既然她都不准备回来了,为什么只取出五十亿,还要留下那二百五十亿?”

一个决心抛弃家庭的女人,往往在离开的时候,是不会给这个男人留下一分钱的。

当然,真正到了那个时候,男人女人都一样。

安权沉默了下来。

朴天盛自顾自说道:“所以,那五十亿,绝对不是朴雪姬做的。”

过了很久,安权才缓缓说道:“这么说起来,是我叔叔做的?”

朴天盛道:“不错,既然不是朴雪姬,那只有他了。”

安权道:“他拿了这五十亿,和车家交换了这批货?”

“不错。”

安权叹了口气:“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我更没想到,他辛辛苦苦搞来的货,就这样沉入海里面。”

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惋惜。

朴天盛笑了起来,看向安权的眼神有些奇怪:“他虽然死了,但是有些事,他一个人也做不到。”

安权好奇问道:“什么事?”

朴天盛看着安权的眼睛:“比如,朴雪姬账户里,那些虚假的流水。”

安权的眼皮已经在狂跳。

朴天盛又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要面对一个又老又肥的女人,也是辛苦你了。”

安权没有说话。

他悄悄地吞了一下口水。

朴天盛接着道:“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杀他?”

月光下,安权本来充满紧张的脸庞,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皮也不跳了。

他静静地说道:“为什么你不觉得是其他人杀了他?”

朴天盛认真地盯着他,道:“因为那个地方,他除了告诉你之外,不会告诉其他人。”

一个连老婆都没有,一辈子独来独往的男人,往往关键事情除了告诉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不会告诉给其他人。

“就算集团里有车家的眼线,”朴天盛继续说道:“他们根据一些资料,能推测到安云天大概的位置,但是也需要时间。”

当时沈鸢和白静,也是在三天之后,才找到安云天藏身的地方。

等他们去的时候,安云天已经死了。

“安云天死的太快,杀他的人实在太心急。能这么快找到他,这个人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安权浮起一阵苦笑,然后叹了口气:“看起来,我应该再等几天,我确实太心急了。”

朴天盛如鹰一般看着他:“但有一件事我却没想到。”

安权道:“哦?什么事?”

“当时和你女人,在你眼前做那样的事,你居然也忍得住。”

安权笑了笑:“有什么忍不住,她从来就不是我的女人,她一直都是你的女人。”

连孩子甚至都是朴天盛的,在这个所谓的家庭里,安权从来什么都没有。

既然一切从来都不曾属于他,他又何必伤心和难过?

朴天盛点了点头,道:“那安云天将你当成亲儿子,你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亲儿子?”安权开始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声音渐渐变大。

旁边两名士兵早已被吓得不敢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安权狂笑着:“你见过哪个当老子的,会将自己儿子送给一个老女人。”

“你又见过哪个当父亲的,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经常在床上迎合其他男人的贱女人。”

“所有人都对我讲,我有一个好叔叔,将我人生安排得风风光光。”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每次我听到这样的话,其实心里都想笑。”

“我笑他们像猪一样,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我更笑我自己,只能像狗一样,从来只有屈服在你们的阴影下。”

安权的笑声很大。

但是海风更大,渐渐地将他笑声掩盖。

只是夜晚的海风明明很温柔,为什么却又吹下了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