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汪呜、呜呜嗯、呼噜噜噜……”
司恋在饭桌边还没能完全消化-爷爷记忆突然倒退十年的事呢。
不远处就又有个雄性生物整出一出让她难以接受的意外。
本来互不干扰、各自有饭的一大一小两条公狗,不知为何,突然晕了一只。
那还用想晕的是谁嘛。
那倒地抽搐、看上去已然意识全无,疑似被霸凌的小可怜,正是豆丝儿的狗儿子抱抱。
“抱抱!抱抱!”
司恋闻声望去,一眼吓疯。
她一推桌子,蹭一下就跳起来飞了过去,屁股底下的椅子被带倒也顾不上。
慌着一整个扑倒在肚皮朝上、翻着白眼、舌头歪斜吐着的一团摇粒绒旁,分秒必争。
可作为刚上岗没多久的铲屎官,司恋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完全不敢碰抱抱,唯有五指悬空发抖,颤音回头喊她哥救命。
“来了。”司贯行一如既往,话少,但事事有回应。
当然,除了爷爷奶奶稳如泰山、觉得没大事儿,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赵寅礼则蹲在战友旁边,尝试着跟一脸无辜的虎子交流问询:“怎么回事儿?你欺负牠了?”
虎子俊俏的大长脸缓缓歪向一边,眼睛瞪溜圆,好像在说:‘你瞧不起谁?我能跟这小咔啦密一般见识?’
拯救晕厥患者这事儿司贯行也算有经验了,他用手掌感受了一下抱抱小肚子还在呼扇,就单膝跪在他妹身边,开始给‘患狗’做心肺复苏。
当然,他只敢用四根手指,也没使太大劲儿,怕把这小玩意儿给摁死。
可是小狗虽没死,却也没有要活过来的迹象,他的急救措施好像不好使。
就这么会儿工夫,司恋已经吓哭,挨司贯行旁边儿跪着帮不上忙不说,还总杵她哥肩膀,不断质疑他的急救水平。
“诶呀哥你轻点儿啊!你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还是让赵教官来吧!赵教官一定行!”司恋急的像是跪在那跳傣族舞,胳膊甩的似波浪:“赵教官!你快来救救抱抱啊!别跟虎子唠啦!”
被亲妹诋毁不行,司贯行情绪终于不再稳定,但也没有很急:“蹩吵吵,人我都能整活,狗只要没死透就能整,你蹩老扒楞我。”
‘噗~’
这么紧急又混乱的场面,小t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她难得听司贯行讲东北话,加上他跟司恋的相处方式和平常又不太一样。
这反差感,实在有趣。
整个客厅,整幅画面,特种兵和他家当家的在训战友,一本正经的冰山精在努力救小狗,狗妈妈手舞足蹈哭天抢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公主灵光一闪,连忙从桌上随便抄了部手机,锁屏模式下长按相机键,就开始录爆款视频。
‘噔楞噔楞~’
就这当口儿,小t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这才看清,这手机是司恋的。
视频电话来自远在爱尔兰的狗爹。
小t赶紧递过去。
司恋接起时哭的更凶了,支离破碎地说自己对不起窦逍,没照顾好他们的抱抱。
窦逍都快被屏幕前的小哭脸晃晕了,忙问:“怎么啦?诶呦你先别哭,天大的事儿也不至于你这么哭昂~!
你把镜头对着抱抱,我先看看……欸?那是丙寅哥吗?哈喽丙寅哥!你旁边儿那哥们儿是德牧吗?”
随着司恋调整跪姿镜头一晃,刚好照见不远处的赵寅礼和虎子。
俩男的也是好久不见了,自然打过招呼后,窦逍又跟赵寅礼打听了一下那帅气的德牧哪来的。
一听说是没考上编的警犬,他还取笑了句——
“跟我媳妇儿一样嘿,不是那块料,想上岸,忒费劲,哈哈~”
“诶呀窦逍!你有病啊!快想办法救抱抱啊!”
狗爹被司恋连催、才想起要远程给狗儿子治病。
只听窦逍唱二人转似的,语气夸张地说:“诶呦喂我的大儿贼诶,这是没电了啊!孩儿牠妈,快给充上电啊喂~!”
司恋接过小t递来的纸巾,哭哭啼啼接着骂窦逍:“你又发什么神经啊!抱抱又不是电子狗!”
窦逍超级确定以及肯定:“啧,怎么不是,我就是一直没告诉你,怕你对牠的爱有所保留。
抱抱就是机器狗,五脏六腑都是靠电才能运作,尤其脑子,一旦没电就会宕机……
欸?我看看,这是谁给咱儿子做心肺复苏呢?用不着嗷,我告儿你,用不着受这累。”
到这儿,司恋才终于听出窦逍是在胡说八道了。
她又将屏幕怼她哥脸上,囔囔说:“是我三哥,再复苏不成功,我们就打算送抱抱去医院了。”
窦逍:“医院就更用不着啦,内什么,三哥,你瞧瞧咱俩最近一直没落着交流,这刚跨洋对上话,就得劳烦你给我儿子充电。
你这么着,你不工程师嘛,这活儿你肯定熟。
你让司恋把吹风机给你拿来,你把头儿拆喽,然后插上电先捂一块毛巾,让吹风机呼呼吹热喽,越热越好。
完了直接用那快着火的电阻丝对准抱抱胸口、就心脏那一左一右继续吹,属于点击疗法的一种。
直到把吹风机吹报废,最好吹着火,抱抱就充满电了。
快去呀媳妇儿,快去拿风筒啊,愣着干嘛?”
“汪!”
没等司恋起身,抱抱就突然又有电了。
再不来电不行了,牠这把子摇粒绒非被牠三舅燎秃了不可。
随着抱抱一骨碌爬起,摇着尾巴朝司恋怀里拱,危机总算解除。
虽知晓自己刚是被这戏精小家伙儿给骗了,司恋也由衷生出失而复得的欢喜。
然而抱抱只是表面乖巧,实则暗地里正斜眼瞄着那头-比牠大十来倍的同类。
要不是有监控,一群人类根本想不到,这狗界霸凌的角色,整个浪被他们给以为反了。
虎子刚就是坐在不锈钢饭盆边听人类唠嗑来着,都没来得及吃这家的三哥给他烀的、烂乎乎的大棒骨。
结果听见动静一回头,就见抱抱正卖力地,把牠的小饭盆推向自己,看样子是想换。
虎子也没跟牠一样的,就轻盈抬起一只前爪摁住自己的饭盆,阻止抢劫案发生。
这不牠刚动弹一下,就见小摇粒绒发出一连串呜咽吭叽,在这装上死了。
虎子是真没想到,这社会面的同类比牠那些个战友们更难斗。
虚惊一场过后,司恋擤着鼻涕想揍抱抱,可又舍不得,看牠那小损样就觉得是窦逍的翻版。
为了争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手机被传递,窦逍向爷爷奶奶问安后,又在手机里跟大伙乐呵解释:
“抱抱就这样儿,就想当独生子,专横跋扈,之前在我奶奶那儿就是,没少欺负我姑姑养的鸡鸭鹅。
还因为别家狗过来串门儿半天不走装过瘸,诬陷别的狗欺负牠。
反正家里但凡有其他宠物,牠都容不下。
但在外头就不会,跟不少好朋狗都相处挺好。
肯定是你们聚会没跟牠说清楚,没说丙寅哥带来的德牧是客狗,牠就以为是来跟牠争宠的。”
司恋来气:“我哪顾得上啊,你都不知道这一天一宿这头儿发生了多少事儿,小t差点儿被人给掳走,到现在还没找着证据呐,可乱啦~”
奶奶看出她的宝贝疙瘩是在跟人小窦撒娇,在窦逍和所有人都打过招呼后,就催司恋赶紧进屋打视频去。
司恋吐了吐舌头听话进屋,抱抱也紧随其后,路过虎子时,还得意地瞪了牠一眼。
虎子也是见识到狗性险恶了,那么多肉的大棒骨,吃的是一点儿都不香。
插曲过后,除了司恋,所有人重新落座。
小t被抱抱这一通操作逗的、心情总算好起来,无意识地夹了块相中许久的溜肉段儿,明明焦香酥脆,却硌得她牙嗞嗞疼。
她小脸瞬时皱成包子。
强忍着囫囵个儿、闭眼给咽了。
再睁眼,小t发现司贯行又不见了。
她循着动静朝厨房看了看,有点想关心他、说一句菜够多了、别忙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如常善解人意,和蔼地对准孙媳妇儿说:“洗手去啦,甭管他,穷干净~”
可这洗手洗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些,洗澡也该洗完了啊。
不是说男生都几分钟嘛。
原来不止洗手,再返回时,司贯行还用防烫夹提溜出一大海碗鸡蛋羹。
赵寅礼见状忙十分有眼力见地帮忙挪出个位置,可他越看这鸡蛋羹,越觉得跟这席面不太搭。
他刚想问,这也不是晚上吃的玩楞啊。
就听司老弟很平静地解释了他的疑惑:“本来想做紫菜蛋花汤,司恋这儿没有紫菜,鸡蛋都打出来了,就蒸了。”
说着,他转身将防烫夹送回厨房,又带了公勺和几个小碗回来。
十分淡定地捧着其中一只问:“谁吃?”
没人吱声。
他就兀自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继续欲盖弥彰:“鸡蛋羹凉了会腥,抓紧吃。”
小t闷头抿着唇,轻舀入口,心说哪里会腥,这蛋羹丝滑绵软,入口即化,即使凉了,也会凭借口感完胜……
随着司恋煲完迷你碗电话粥出来,聚会再次陷入新一轮热闹。
赵寅礼不知道窦逍有病,更不知道他是又因为司恋犯病才去的国外,简单问了得知那小子是去国外进修总裁课程。
就十分务实地关心了一句:“那等窦逍回来,你俩就得抓紧领证了吧?窦逍也三十啦~”
一股热气拱上鼻腔,司恋不能说那么多,只以甜笑压住,端起啤酒,反将姐夫一军:“得了吧,窦逍才三十,赵教官您都不着急他着啥急~”
赵寅礼忙抓住机会:“我咋不着急,我这不紧着表现、好让你们又又姐早日纳我过门儿嘛~”
他在桌下抓住祝又又的手,也举起杯,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正好说到这儿了,我和祝双的事儿等明年天暖和就定下来,到时候得请您二老过来~”
爷爷自然高兴,举杯道喜后附和:“到时候一定提前说,我好能来得及坐火车。”
手背滚烫,祝又又反手握住。
她指尖擦过赵寅礼干燥的茧子,很想说说他,俩人私底下说些上门女婿的话无所谓,不希望他个大男人总这样说些入赘的话。
可随着一杯酒下肚,两人默契对视间,她在他眼里看见数不尽的知足,似乎就读懂了他那种不止想要她的愿景。
这姓赵的,其实更想要一个家,一个不止一家三口或四口,还要有爸有妈、其乐融融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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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散局,因着知晓赵寅礼还要返回驻地,司贯行就没让他帮忙收拾。
他很自然地拜托赵大哥送爷爷奶奶早些回家休息,一并将几人加一战友煽呼着送进了电梯。
那做事周到、举止踏实的内外双修范儿,一次次引得赵寅礼合并同类项,不断自夸他所在的东北爷们儿这个群体。
这倒引得爷爷反对了一句:“我可不是你们东北的,我爹是鲁省人,当年可是闯关东过去的,没冻死在道儿上都算我便宜。”
赵寅礼仍坚持:“那照您这么说我也不是东北的,我都不知道我根儿在哪。
我夸您孙子好,意思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算不是黑土地生,但是是黑土地养,人品就差不了,哈哈~”
爷爷突然面露疑惑,用问句念叨着:“孙子?贯勤?贯勤放假能来我这,他妈出身苦,日子好了也舍不得吃肉。”
司贯勤是爷爷的大孙子,老爷子好像突然就对不上号了,甚至闹不准自己在哪个地界儿站着。
奶奶看出老头子不对劲,忙岔开话题,避免他陷入思维死胡同绕不出来。
祝又又已经听司恋说爷爷得老年痴呆了,见状更是满满的唏嘘心疼。
可她当下又不由得佩服,佩服奶奶那股子独属于华国女人的、嘎嘣脆的心明眼亮。
这样的发现让她突然很想去司恋家乡那座小城看看,看看能否用镜头,将那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具象化。
回翡翠苑路上,祝又又说出自己的想法,“要不是因为坠马,我今年年初就去东北做专题了,后俩月我没什么重要行程,想去看看,你还能有假吗?一起去啊?”
赵寅礼没敢说准:“我要回去申请才能确定。”
灵机一动,他突然单臂搂紧祝又又的脖子,将她圈紧,笑嘻嘻催促:“最准成的办法就是抓紧领证,领完立马有假~”
祝又又被他没轻没重的动作夹得肩膀险些碎了,狠掐了他腰一把,直翻白眼:“诶呀我知道了呀,你快撒开我,下周末你能不能争取再出来一趟?咱回家请示你丈杆子和丈母娘~”
“必须能!你当家你说了算!”赵寅礼超高兴。
看了看时间,他突然一弯腰,就跟扛演习假人儿似的,突然将祝又又打横扛在肩上,抬脚就蹽。
雀跃道:“都给我掐上听了我操,咱得抓紧回家再来一炮,唷吼,虎子开路,快跑!”
祝又又胃被这男的梆硬的后脖颈子顶着,都快嘎悠吐了,好气又好笑地骂他有病——
“姓赵嗒!你们单位每年体检是不是不给你们做精神鉴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