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的间隙,外面的天色更暗了。
苍穹如泼墨般漆黑,无尽的雨水倾斜而下,电闪雷鸣怒吼在天水村的上空。
躺在床上思考的陆夕柠,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却倏然发现一个单薄的少年站在院子。
狂风呼啸,随时都能将他吹走。
她打开屋门时,守在院子外的保镖正好要来敲门。
“陆小姐,外面有个孩子找你。”
“让他进来吧。”
少年走进院子,站在屋门外有些踌躇,看起来也就十岁刚刚出头的样子,身子单薄,眼神澄澈。
她招呼他进屋暖暖,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睁着一双好似刚出生婴儿般纯净的眼睛,攥紧衣袖说道,“奶奶生病了,山叔说姐姐有药,吃了药奶奶就能好了。”
陆夕柠让人拿来了退烧药和消炎药递给他,见他懵懂的样子,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药不能乱吃,万一不是感冒呢?
陆夕柠背上包,穿上加厚雨衣,还是决定随他去一趟家里看看他奶奶。
她带了几个人跟着少年一起往他家走。
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头花白的头发,人收拾得非常干净,脸色因生病有些苍白。
陆夕柠给她检查一番,确定是发烧便给她喂了感冒药。
老太太感激道,“咳、咳咳,太谢谢你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狂风暴雨狠狠拍打着窗,衬得屋内愈发静谧。
陆夕柠收拾好东西,轻声道,“没事。”
恰好此时少年已经换好衣服出来,澄净如水的眼睛像一面透彻的镜子,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
“姐姐,我叫舟舟,给你吃糖。”
他的举动让陆夕柠想起了家里的小团子,笑着婉拒道,“姐姐不吃,你吃吧。”
陆夕柠又和老太太细心交代了一番用药细则,趁现在雨不大抓紧回去。
狂风暴雨和雷电交加的恶劣天气,将原本平静的世界冲刷得面目全非,村里来来往往有不少人穿戴蓑衣的人,在冒雨修缮屋顶。
路边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
她穿着雨衣步伐匆匆回居住的院子,远远的,瞧见一个男人正在朝她走来。
疾风暴雨中男人行色匆匆。
他的骤然出现,给眼前的雨幕带来了一丝神秘和不确定。
身后几辆车的车灯大开,照亮了他高大挺拔的修长身影,简单的黑色雨衣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材,帽檐下,一双眸子比乌云密布的天空还要暗。
季牧野赶到天水村时的天色,比深夜还要黑。
相较于云城其他地方的降雨量而言,天水村这边还相对好一些。
他到时雨刚好小了,又幸好村口外围的那条河,涨水还没有那么严。
暴雨加大的水流,将古老的石桥淹没了一部分,但并不影响特意加高的越野车驶过。
他手持一把坚固的黑色大伞,军靴直接蹚水而过,疾步朝着村里的方向走来。
被大风吹到脸上的雨丝,混杂着冷意和潮湿,顺着季牧野轮廓分明的脸颊不断流淌。
陆夕柠心怀疑惑,这种天气怎么还有人过来天水村?
她停下脚步,就见他大步朝自己走来,在雨中显得孤独而坚韧,越近越觉得熟悉。
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了天幕,也照亮了大步朝她走来的男人。
……怎么是季牧野?
这时季牧野也看到了陆夕柠,哪怕有雨衣遮挡,她的裤腿也已经湿透,身上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肤,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单薄和瘦弱。
雨水无情顺着他的下颚线滑落,打湿了他衣襟的领口。
紧抿的薄唇,隐忍着季牧野此刻内心的担忧。
他毫不犹豫地加快了步伐冲进雨幕,穿梭在倾盆暴雨中,一路奔着女人而来。
“季牧野,你来这里做……”
黑色大伞被丢在一边,男人紧紧抱着穿着雨衣的陆夕柠,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陆夕柠浑身僵硬如木头,一点也不敢动弹。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惊吓和恐慌,但面前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却给她带来了震惊。
村口院子,陆夕柠暂住的房间。
两件雨衣挂在房门的挂钩上,下摆不停滴着水,屋内的炕火烧得正好,一进来就是扑面的温暖,驱散掉了身上的寒意。
陆夕柠已经换掉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此刻正坐在炕上取暖。
端着姜汤进来的季牧野,身上的衣服也是新换的,头发还没有干,几缕碎发落在额前,看起来非常清爽帅气。
季牧野:“喝点姜茶。”
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深蓝色保温杯,没有马上接过去。
这保温杯该不会是他用过的吧?
她可不想和前夫离婚后,还共用一个保温杯。
正要开口说不用,男人就看穿了她眼睛里的顾虑,点明道,“放心,新的。”
陆夕柠:“……”
被他看穿还是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陆夕柠:“我不冷。”
但手里被男人强硬塞进保温杯,她只能无奈道谢。
陆夕柠小口小口喝着保温杯里的姜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
季牧野坐在屋内唯一的桌子旁,被外面大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窗户皱了皱眉。
陆夕柠睡觉向来很浅,一点声音就容易被吵醒。
男人看了一眼窗户漏风的位置,到门口和马塞说了什么,很快有人送来了钉子和锤子,季牧野自己动手用木板加固了屋子里的两扇窗户。
等全部处理完,窗户摇晃的声音果然减轻了很多。
陆夕柠放下了手里的保温杯,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村里电路虽然已经抢修,但依旧不稳定。
她屋内的灯光也是用的露营灯,能照明但不是很明亮。
季牧野坐回桌子旁,脸色不变道,“三个孩子看到了新闻都很担心你,让我过来接你回家。”
陆夕柠:“???”
她记得自己和季朝他们说的是在国外出差,几个孩子并不知道她在天水村。
男人这话分明就是在说谎。
但陆夕柠思索片刻,还是没有直接揭穿他的谎言。
说他是专门为她而来?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谎言」背后的真相。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