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空似手染青布,鎏云精雕细琢,冬雪未停歇,簌簌飘落。
祝夏和贺连洲去了孟家。
布加迪chiron停泊在停车位上,祝夏忽然解开安全带,伸手臂过去搂住贺连洲。搂得不算紧,她半个身子轻轻贴在他身上。
祝夏吸了下鼻子,轻声说:“你可以休息好再来的,我又不会跑。”
“昨天已经休息好了。”贺连洲大手轻抚她的脑袋,轻笑,“还是你喜欢做一整夜?”
祝夏不说话。
“祝医生,你这反应像是我患了绝症,命不久矣。”
祝夏手臂松了一下,右手握拳锤打他,气道:“别乱开玩笑!”
贺连洲抓住她的手,一根根掰开手指,攥在掌心。他额头抵着她额头,极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模样。
怕她不担心,又怕她太担心。
“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爷爷。”他盯着她看,即便经历过无数黑暗不堪的事情,那双漂亮的眼眸仍然清澈纯净。
身在局中、陷入泥泞,却坚守本心。
祝夏转动眼珠子,征询道:“三天后怎么样,订个酒楼。你、我还有爷爷,三个人。”
贺连洲“嗯”声,偏了下脸,薄唇轻轻碰了下她耳垂。
冒然提亲不可取。
一步步慢慢来。
“过完节,我再跟你回去。”说完,她亲吻了下他的面颊,胳膊又挂在他脖子上,搂住他。
“你不务正业就算了,怎么还不参加家宴呢?”她嘀咕道。
港城是传统和现代并存的城市。贺家作为港澳区第一豪门,积累下来许多繁文缛节。
家宴算是很重要的场合了。
祝夏见过贺连洲跟那些政界老前辈侃侃而谈,游刃有余地获得对方的支持。她并不担心爷爷会不满意他。
“不是大事。”他轻描淡写说。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
祝夏琢磨时,又听他说:“祝医生养我。”
这回她没有反驳,收紧了手臂,抱着他说:“好啊。”
祝夏也明白他肯定是交代好一切,确保万无一失才过来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担忧。
她吁了口气:“唔……”
男人温热的大手突然抚着她脖颈,薄唇印在她红唇上,气息喷洒在她面上。
火苗跳跃到祝夏的脸庞,烧得她脸热,鼻翼盈满了独属于贺连洲的气息,混淆着男性的荷尔蒙……很好闻。
祝夏蝶翼般卷翘浓密的睫毛不由颤了颤。她闭上眼睛,沉迷于寒冬腊月的热吻。
祝夏和贺连洲第一次正式接吻,在伦敦酒吧的安全通道里。
记不得是谁组的局了,只记得那时她整晚都没有看他。
祝夏一身连帽卫衣和黑色长裤,没怎么打扮,但简约的衣着掩盖不住绝佳的骨相皮相、独特的气质,跟她搭讪的男人有很多。
贺连洲看见她对别的男人露出标准微笑,询问对方有什么需要的……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一模一样。
祝夏专心工作,没留意他那边的情况,也不清楚他不动声色盯了她一晚。
临近结束,她去了趟洗手间,穿梭长廊时,冷不防被人拽进了安全通道里。
狭小的空间幽暗,祝夏背靠墙壁,抬头发现是熟悉的面孔,惊慌的心才恢复平静。
“你……”她一眨不眨望着他,词穷了。
“没有男朋友?”贺连洲一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祝夏听懂了,他指的是方才有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没有。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解释,但祝夏不按套路出牌,她问:“什么叫做男朋友?”
贺连洲轻垂羽睫,莫测的目光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流转。
祝夏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正要偏过头去,避开他的审视。
贺连洲蓦地低头,嘴唇覆在她下唇辗转碾磨。
祝夏脑子霎时一片空白,所有注意力瞬间汇聚到唇上。她无所适从,像丢了七魂六片的木乃伊,一动不动。
而他轻而易举撬开她唇齿,舌尖碰软舌,一触即离。
电流梭巡全身,淌过体内的206根骨头,酥酥的,麻麻的,很舒服……祝夏尚未回过神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响在脑海中。
“跟你接吻的男人,就叫男朋友。”
……
雪天,车里。
长到缺氧的吻结束,祝夏口红都没了。她先抽湿纸巾替贺连洲擦嘴,擦好后,又补了点口红。
胡同巷子挨家挨户挂着红灯笼,不时传来院子里小孩打闹嬉戏的声音,满是过年的喜庆氛围。
下车,前往孟家。
祝夏手被贺连洲牵着塞进了他衣服口袋里,她瞥一眼他手里拎的礼品,感觉有点奇怪。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孟爷爷不喜欢人送礼。”
“不是礼。”
白雪皑皑,厚厚的雪覆盖压着白杨树,他们行走而过,路面积雪留下两个脚印。
“那是什么?”祝夏不解地问。
“晚辈孝敬长辈。”贺连洲说。
“那不还是礼嘛。”祝夏望着他,感觉到口袋里他握了握她的手。
保姆开门,热情洋溢地说夏夏小姐,首长和奶奶等您好久了。让他们快点进去。
祝夏微笑问了好,拉着贺连洲的手往屋里走。孟家院子相对冷清些,寂静的地方偶有一阵猫叫。那声音有点远,祝夏说:“家里养的猫。几年前路边捡的,小小一只,这几年养肥了。”
屋里,孟奶奶坐在沙发上,茶几堆砌着军队大院送来的过节礼品,红金色的包装盒,都是些实实在在的年货。
看见祝夏和贺连洲,孟奶奶一脸笑意。孟奶奶问他们吃过早饭没有,想吃点儿什么。
祝夏说吃过了,拉着贺连洲,跟孟奶奶一道慢慢走到茶几边。
贺连洲伸出手,修长手指帮祝夏取下围巾,她又脱掉大衣,去洗了手。
洗手的功夫,贺连洲不知跟孟奶奶说了什么,孟奶奶满脸笑容。
这个男人好像挺得长辈欢心的。
祝夏坐下来,贺连洲动手给她沏茶。
他怎么比她还自来熟?
祝夏端着茶杯,忍俊不禁。
孟奶奶叫保姆喊孟首长出来,说话时,不时转头看向沙发上的祝夏和贺连洲。
两个年轻人坐在一块,像被框起来的画一样,即便不说话,也令人舒心快乐。
“你和奶奶刚才在聊什么?”祝夏问身畔的贺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