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
祝夏仔细回想。
谢他伸手护住她的脑袋、谢他送她回家、谢他给她蔬菜汁和外套、谢他帮她点烟……要谢的太多了。
思忖须臾,祝夏说:“谢谢你让我请你吃饭。”
贺连洲唇角微扬,笑了笑。
他们吃饭,侍应生被告知没有指令不能进去。
祝夏没怎么参加过应酬,她也不可能给贺连洲倒酒。
基本是他给她倒酒。
中途经理拿餐厅珍藏的清酒进来,贺连洲替祝夏换酒杯,给她斟清酒。
祝夏放在鼻前嗅嗅酒香,才浅浅尝了尝。
很香、很醇的酒。
室内光线明亮,不似外面雨雾缭绕。惬意的氛围、美食美酒,让祝夏眉梢眼角挂上愉悦的笑意。
先前没有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有机会问:“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你呢。”他反问。
“挺好的,都是那样子忙着学业,进医院实习,转正,成为正式的医生。”祝夏晃了晃酒杯,“你应该也不错……不对,是很不错。”
贺连洲干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杯口边缘,似笑非笑说:“是不错。”
祝夏抬起脸来望了他一眼,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但她没有多问。她的注意力被亮起的屏幕吸引住了。
周茉:「我问个问题,宋先生那边知道你离开纽约,来到港城了吗?」
周茉:「要是知道,我就不用担心会在他面前说漏嘴;要是不知道,我得注意下。你说是不是?」
周氏破产清算时,周茉曾经求宋成煜帮过忙。
但宋成煜不是慈善家,他不做没有收益的决策。
他拒绝帮周氏,没有回转的余地。
周茉这几条短信,明里暗里都在试探,想了解祝夏和宋成煜现在是什么情况。
祝夏不会自证,更不会跟周茉解释。
她擦拭干净手指,快速打字。
祝夏:「商洵的嘴,吐不出象牙,他是否会宣扬,与我无关。」
祝夏:「你也一样。」
厅里,桌前瞥见这两条消息的周茉,手指抽搐了下。
狗嘴吐不出象牙……祝夏在骂商洵是狗?
“Sumer,怎么回事?”商洵蓦然开口,姿态悠哉,腔调却冷肃。
周茉鲜少见他神情冰冷,喉咙不由得发紧,软声说:“她是宋家的养女,从小跟宋先生一块长大,被保护得很好,知道她存在的人不多。”
“她和宋成煜是什么关系?”商洵问。
“祝夏是宋先生的青梅,也是未婚妻。”周茉谨慎回答,“他们两个年底订婚,婚期大概定在明年年初。”
商洵眯了眯眼,颇觉有趣。
宋成煜可是皇城脚下的主儿,就这么任由他未婚妻到处跑?到处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游风还有上次在会所碰到的男人都跟Sumer都得很近。
商洵:“Sumer是你初中同学,她初中是什么样子的?”
周茉心生讶异,商洵对祝夏也有意思?
“商先生,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净提其他女人?”周茉语气嗔怪,比之不满更似撒娇。
“吃醋了?”商洵玩味地伸掌覆盖住她的手,挑逗般捏了捏,“Sumer是我朋友,可不是其他女人。”
商太子爷都这么说了,她再不识好歹就是她的错了。周茉抽出手,给他倒酒。
……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口味变了,有两个菜对祝夏来说有点咸,一口两口不知不觉她就把一瓶甜酒喝完了。
甜酒不易醉,经理来送客时她很清醒,没有漏掉贺连洲那一句“记账”。
祝夏转头看他。
贺连洲接过侍应生递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说:“你可以给我转账。”
经理友好微笑,把账单明细打印出来塞进一信封里给她,祝夏这才放宽心。
她把信封放进包里的同时,还不忘记从里面拿出口罩戴上。
这个男人太显眼了。她得提防点。
贺连洲见状,握住祝夏的手腕,把人拉近,眼角染上笑意,低头看着她:“我们在偷情?”
“不是。”
祝夏戴好口罩才说:“倘若有熟人看见我们两个在一块,不好解释。”
贺连洲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扬眉:“给我一个。”
祝夏昂起头颅望着他,少许,低头从包里摸出一个密封的新口罩给他。
“你帮我。”贺连洲说。
祝夏没多想,一脚踏上凸起的白岩阶梯,撕掉塑料薄膜,替他戴上口罩,熟练地挂在他耳后。
女孩子单脚站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男人站着不动,只是抻臂扶着她的腰。
祝夏纤细的手指在他鼻梁轻轻捏了下,定好口罩,满意地弯眉一笑。
“好了。”
贺连洲单手圈着她的腰,把人抱下来。
祝夏双脚平稳落地,茫然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回到多年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时候了?
警铃登时作响,她说:“你松开我的手。”
“没人看见。”贺连洲拉着祝夏往电梯口走。
与此同时,周茉从洗手间出来,穿过走廊往回走的时候,瞥见两个背影。男人矜贵挺拔,女孩子纤细清冷。
周茉若有所思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女孩子明显是祝夏,男人却不是宋成煜……
是谁?
轿厢里不止他们两个,祝夏不好挣扎。待到停车场,她还没使力,贺连洲已经放手。
祝夏看着他拿出车匙一摁,停在车位的劳斯莱斯立即亮起来。
她自觉坐进副驾驶,自觉拉上安全带。
贺连洲斜睨眼她,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弧。
祝夏留意到,偏过头去看他。
在晦暗不明的停车场里,目光相接,四周寂静,呼吸变得小心翼翼……真的好像偷情。
祝夏转回头,头靠着真皮椅背,阖上眼,放松神经。
车子引擎发动的声响、车子驶出大段距离、一束刺眼的光从前方投射过来,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掀开眼帘。
祝夏摸索着拿出手机,想起来她身上披着贺连洲的衣服。
手机也是他的。
祝夏问:“你有电话,要接吗?”
“挂断吧。”
他不问是谁的来电,那就代表他知道。
祝夏没拒接,等着来电自动挂掉。
对方连续打了三次,均无人接听。
祝夏感叹终于放弃时,瞧见手机壁纸,目光倏地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