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降福广场还有几个街区,萧强和但丁两个人更加加快了前往的步伐。他们经过了一排马车,那些穿着着最富有本地特色制服的马车夫们,可没有像他们身上的着装一样精神抖擞,一个个趴着或躺着打盹,好像这隆重的日子并没有刺激他们懒散的生活方式。
萧强努力集中他的思想,但过于疲惫的大脑影响了在这里的情绪。
他本来还在寝室里补着觉,突然一阵信息把他给炸了起来。前一天还在为复杂的论文做较量,现在又卷入了一场超现实的较量中去了,这突然的转变以及饥乏,让他胃里仿佛有只老鼠般恶心难受。
快速的疾走,他感觉本来就紧身的中阶海姆达尔侍卫皮甲制服变得更加勒身,脚上及膝的硬皮长靴也变得如石般沉重,身上还批了一件大的暗红底黑披风。今早在出发之前还被但丁挂了一大堆勋章,饰带等装饰性挂件,要不是他执意要萧强穿戴正式整齐,萧强真想全换成自己心爱的布衣轻松登场。
但丁说,既然现在身为教廷代言人的海姆达尔侍卫,就要穿的正式,要给来城的外人一个完美整洁的形象。可萧强他完全不感兴趣,没有归属感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甜不觉得自己现在很正式,反而更像是从哪个cosplay现场出来的车祸演职人员。
现实生活中仅仅过了一天,梦幻世界里就过了一周,今天便是阿斯加德最大的节日,“降福仪式”的举办日,同时也是他们推测第五个祭品被献祭的日子。
萧强看着但丁,他现在专注地看着前方挤满游客与神职者的主大道,面色凝重嘴唇紧抿,之前轻松的神情此刻尽失,又变成了那夜的刺客。还想轻松下气氛的萧强也觉得一种渐渐增加的压力随着人群的增多而增多,这种压力竟然和以前希望之城大战前夕准备时一样难受:因为他完全不确定献祭是否真的像他们推测的那样进行。
还有一件事让他烦心,那就是轻纱舞风,那一天本来要押往法庭受审的她突然一下不见了,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劫犯事件的,还是在侍卫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阿斯加德警方简直如火山爆发般炸裂了,同一天,官方就下达了逮捕令,全城搜捕轻纱舞风,然而毫无所获。
萧强还打算在第二天去侍卫营讨要说法,为小舞做担保,却没想到在第二天收到了一封信件,没有抬头没有寄件人,只有一行短短的话:什么虚假的姐妹情谊,终究不过是一朵塑料花而已!
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处理,量轻纱舞风也不会被怎么样,萧强便把她的事情先搁置一会,先把眼前这些幺蛾子搞完再说。在下线之前,他去看过了那个名叫茜拉的嬷嬷。他先前以为又是个跟旺财差不多的死胖子,却没想到见到的第一眼,他差点没哭晕过去。
那如千层酥般由腰至膝层层叠起的大肚子,与肩膀几乎平行的大肥脸,还有那只要随便一抱,就能活活把五个大汉给闷死的大xIoNG,若是去掉那一头如同抹布盖在头上的白色长发,这强烈“米其林轮胎人”既视感的老修女,简直是大肥2.0变性版!
萧强还是忍住了当时强烈的情感,只不过那位老嬷嬷没有,当时站在萧强身边人畜无害的旺财,也不知是体型还是什么的吸引了她的注意,让还不满他们打扰自己吃下午第三餐饭的老嬷嬷瞬间爆炸,硬是抱着旺财说这是主神赐予我的骑士,楞是萧强怎么拖也拖不走。
“几点了?”萧强问。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降福广场,这里挤满了人,他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圣职者和本地的主教以及一些其他游客平民,神职者们今天无一例外穿上了正式的黑色祭袍与红色披肩,被城内侍卫护送进了降福广场内。
“八点半,”但丁指了指广场旁的钟楼,“离我们猜测的十点半还有两个小时。”
看着混乱不堪的广场,萧强手足无措:“那位总管呢?怎么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他人就不见了?”
“他毕竟是教皇内侍监,今天这么大的活动他有的忙的了,”但丁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他的装备,努力让它们看起来更加光洁,接着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稍稍向萧强靠拢了些。萧强朝前一看,是城内侍卫指挥官何塞,他身后带着一列装备整齐的侍卫,正朝萧强方向走来。
“我还以为那个总管能给我们调几个高级骑士来呢,怎么还是他?”萧强不满地说。第一次与这个名叫何塞的人见面他就对这男人没有好印象。
但丁摇摇头,低声说:“所有海姆达尔侍卫都在金宫大教堂和降福阳台庭院那里保护教皇的安危,在人手这么缺的情况下,拉斐尔能调动signore何塞过来已经很不错了。”接着他又换上了热情的微笑朝已经到他跟前的何塞打招呼:“buonggiorno signore(早上先生),感谢您来帮助我们……”
萧强只有翻上天的白眼,心里默默吐槽:“那看来这些破事对你们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嘛,这要是搁别的地盘,保不齐就调动全体安保人员把整个地都包起来。”
也不知道所谓的海拉事件对于他们来说,是受害者重要还是名声更重要。
“不,你不需要感谢,”何塞似乎看周围人太多,没有提高音调,但口气依旧充满着不悦,“你们应该要感谢教皇陛下,是他让我从保卫大广场,主城,主岛的一系列精锐部下调走五个来配合你们。其根据是某个来阿斯加德才不久,就当上海姆达尔中士的黑暗体质异邦人,以及一个海姆达尔下士,和一个精灵,从《圣典》里参悟到的所谓线索!”
萧强强忍着把从拉斐尔那借来的《圣典》掏出来砸他一脑袋的冲动,他真是难以想象,到这危急关头了,他关心的并不是那个未知被害人的安危,而是自己的权利被分配,以及压根就不关心这回事。
“何塞是吧?我说老何,你们老大让你派的你还不满,他可是发你工资的人,有这样对自己衣食父母抱怨的??再说,我们可是有根据的,下一个被害人绝对会出现在这!”
“什么根据?你们也只是猜到了他遇害时间,可对地点没有把握的。降福广场已经被我的人看得紧紧的了,我不觉得凶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他质问道,其语气还透露着一些鄙夷,“我希望你们现在给我个可靠的根据,不然在如此缺人的情况下,就算是教宗的教令,我也有权现在撤走这些侍卫——降福广场内安插侍卫兵。你可是黑暗血统,我可有理由怀疑你是想引发什么恐慌。”
萧强感觉自己的智商和人格都受到了强烈的侮辱。
“你不能这样,如此盛大的场合是个吸引这个宗教杀人犯的最好理由,我们凭运气知道了作案规律,或者说是被害的时间——还差两小时,我们还有时间排查的。”但丁望着前方降幅广场的人海,还在试图解释。
萧强简直觉得不可理喻,他都有点搞不明白阿斯加德这一系列失踪,谋杀事件对于他们来说到底算个什么,到这现在还在斤斤计较不说还依旧质疑他们。只有他和但丁两个人,是绝对没有能力在这近乎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里搜寻察验每个人的。萧强忍着随时要爆的脾气,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我觉得你们的推断毫无依据,你能给我个在这千人聚集的空敞广场,杀死一个人或者将一具尸体推进来的可能吗?而且那个受害人,还跟你们所推断的‘暴食’有关。接着,这名凶手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他靠近萧强,瞪着他,“异乡人,你倒是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啊。”
“给你的解释?”萧强转着眼睛想了下,随口道,“你看这样怎么样?那个凶手把受害人带上那边的钟楼,然后把一个吃得像猪一样的死胖子从上面推下来,啪的一声!刚好摔在了这里,哦哟哟哟,想想看那个画面,那一地的血啊肉啊肠子啊骨头啊,估计一年都洗不干净,这视觉冲击的绝对让人毕身难忘!而且你看这些教堂楼上结构那么复杂,随便躲在那个犄角旮旯换一身主教服,谁也不认识谁。“
所有人都看向萧强,但丁尤为吃惊,佩服萧强的想象力丰富反应能力之快。
何塞表示不解,有些语塞:“这…这的确有可能,但金宫教堂里面,几乎……”
“还有个可能,”萧强继续编,“你看那些祭祀用的食物,凶手可能伪装成什么神职人员混进去,给所有的食物下药,在领圣餐的时候所有吃了的人暴毙而亡!死几个无所谓,反正也没说献祭者就只有一个。”
萧强丰富的联想能力让所有人都清醒了一些,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可他还没完,继续编:“或者他会……”
“够了,”何塞强制打断了萧强,他有些尴尬地踌躇,明显萧强的这些可怕推断将他说服了。他转身向身后五名侍卫分配着什么,接着继续用那故意压狠的口气威胁道:“这五名侍卫跟着你们,具体怎么差遣你们自己决定,希望这次你们的推断是正确的,不然所有的一切,可都会算在你们头上!”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是否是心理原因,真正走进前方人头攒动的圆形广场后,一股莫名的压力也随之袭来。广场上,正在等待仪式典礼开始的神职人员和慕名前来的群众,看到他们的到来,全部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很是诧异地看着萧强但丁一伙的侍卫兵,甚至有些人鄙夷地打量着他们。
“他们这是在干嘛?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们?是我们太帅了让他们嫉妒了??”萧强问。
“这种宗教场合一般是不让我们这些警备人员进入的,只让我们在周围把守。因为主神信仰里像我们这些以武力为主的人,是不符合他们和谐共生的观念。”但丁无奈地解释道,“我们要盯准每个人,可能谁都是那个狡猾的刺客。”说完他开始给身后跟着的那五名侍卫兵分配任务。
连保护他们安全的安保人员都不让靠近他们所谓的“宗教场合”,对于这个城市的不公不可理喻之处,萧强还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得够多了。五名侍卫兵在人群之中分散了开来,萧强和但丁推开熙熙攘攘的群人来到了广场中心,也就是那座巨型方尖碑的下方。
方尖碑上摆满了鲜花与装饰,它的后方便是降福教廷。不同于广场前半段的拥挤,这里已经被清场,有几位海姆达尔侍卫站在降福阳台的下方,笔直站立着防止有任何人突破人群窜进去。
“好吧,开始了开始了……”但丁回头望向人群,不知不觉中,整个降福广场的后半段已经被前来的人给挤满了,多出的人甚至排到了金宫大教堂前方的广场中。但丁扫视着后方的人堆,小声说:“我没有发现有什么人长的像杀手模样,这人太多了……”
“废话,你以为是在演电影呢?那些凶手杀人犯一登场就长着副‘我是凶手’的脸?”萧强说,“我刚刚吩咐那五名小喽啰去后面人群中侦查了,我们两个外围走一圈。”他指着已经被清场的外围,那是一段高地,走在上面完全能看清底下的所有人。
但丁点了点头,两人走出了人群登上了高地的阶梯,回过头看的那一下,后方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与黄白相间的神职者祭袍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感吓了两人一跳,也就十分钟左右的功夫,人群已经蔓延至了金宫大教堂旁。
那个未知的凶手,就隐藏在这千副万副面孔的海洋中,那种感觉不像是他们在寻找他,而是他在盯着他们俩。不安与紧张感又一次渗透进了两人的脑子……
萧强深呼一口气,看向头顶钟楼——八点五十,几乎还剩一个半小时了,一个半小时后,一个无辜的“罪人”将被那名未知的凶手,献祭在这。
这时一名小神职者突然慌张地从旁边场内人员帐篷里跑了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名稍微年长些的男人。他们拿着标尺急冲冲地冲向一条已经被装饰华丽但位置稍显古怪的红色长毯边,一阵兵荒马乱的测量后,两人将整条地毯抬起重新放正。
“这可是红衣主教入场的方向,你这样瞎摆不仅放不平喷泉的水还会溅在上面,万一绊倒了哪个年长的主教,出了事故你担当的起??”年长的男人生气地教训道,而小神职者十分害怕地连连鞠躬,不断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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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小子在这胡乱测量个什么东西?!”就在汪峰拿着测绘仪镜偷偷看测绘试验场对面女生宿舍时,测绘老师一把书打了过去,“你的目标在前面,不是在对面女生宿舍里!”
听到老师的怒训,同样在偷看校舞蹈队在隔壁操场上练舞的萧强立马将镜头对准了前方的目标点:“报告老师,嗯!咱们距离目标五百零六米,正东方向!”
“与甲目标的夹角呢?”
“呃呃……这……”
老师十分不满,又无可奈何,指着所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工程系的同学对这门课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这是非常重要的一门,完全考验你们的耐心,细心程度。你们要想万一以后在工程队时你们测绘建筑,道路,不管哪个部位,角度距离万一与目标相差了一毫米,一小度,那将使整个工程前功尽弃,甚至全盘皆输!”
“可是现在已经有了电子测绘啊。”汪峰捂着头不满地抱怨。
“那也是人测的,你不设定好,固定好,数据怎么出来?!坐标也必须你去手动测绘,没有这些人输入进去的数据,它怎么算出距离?!”
说完,下课铃声响了,本来还想滔滔不绝教训这群粪土的老师不甘的手一扬,宣布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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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在这里,我还真分不清我到底是在老家还是在这个‘梦幻世界’里。”但丁的声音将萧强从回忆里拖了回来,他才发现自己在人群边快速行走着,却因为分神忘记了巡逻。
“对了,蛋疼,你还没跟我说你来自意大利哪里呢。”
“RomA,罗马,而这里,几乎都与罗马一样,”说着他指着不远处宏伟的金宫大教堂说,“那,就像VAtIcANo(梵蒂冈)的cAttEdRALE-SAN-pIEtRo(圣彼得大教堂)和大广场,而这,”他指了指原地,“LA-cAppELLA-SIStINA(西斯廷教堂)。”
“那你还真幸运,从小就在这些建筑与艺术的环境中熏陶长大,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因为毕业设计而苦恼一年了!”萧强摇了摇头,继续监视着拥挤的人群。
“你在一个环境中生长自然会习惯那里的一切,美是美……但东方的飞檐斗拱亭台轩榭也很美啊,”但丁笑着说,他仿佛不是那么紧张,“小强,既然你是学建筑的,我问你,你知道圣彼得大教堂是谁设计的吗?”
萧强愣了,但随即脱口而出:“不是谁,是谁们。是两个人设计了圣彼得大教堂的全部,米开朗基罗设计了教堂,而贝尔尼尼设计了教堂前的广场。”
“bRAVo,”但丁赞许的点了点头,“你是我唯一一个认识的了解梵蒂冈建筑史的中国人。”
萧强不屑,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禁飘飘然吹嘘道:“那说明你认识的中国人太少了,我们从小打到就是在《正大综艺》《世界历史》等节目中熏陶长大的,而且咱的建筑史可是从来没低于过80分,全寝室的人都指望着我过活。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在圣彼得广场上有两座贝尔尼尼设计的喷泉,完全对称,位置恰好就在一个位置上的两个端点,这种完美的测绘技术在当年可是绝无仅有的,就比如说坐标法……”萧强忘我的炫耀着自己所学的建筑常识,他指着整个广场上的建筑,一一向但丁普及着各式各样的建筑用着自己专业角度夸夸其谈,似乎忘记了此时此刻他们所执行的任务。
就在他要解释墙体与楼底层的关系时,他们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广场中间方尖碑后方,在那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到在后方巨大的碑面,刻着一副巨大的地图——阿斯嘉德的地图。
地图上被经纬线分成了一块块,城市中每个建筑每个广场甚至每个小店都有自己的坐标号……
萧强停止了卖弄,凑上前,仔细观察这面地图……
阿斯加德的各大地点开始在萧强的脑海里构建,这块神圣之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形象建立在了他脑海中。
之后,他又看了一遍……
瞬间,他惊叫了起来,然而却被大教堂顶敲响的震耳欲聋的钟声所掩盖。
——典礼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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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阿斯加德某个地方。
这是一间漆黑的密室,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腥咸味,混沌的气味中不时泛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唯一的光线透过木头搭建的天花板射了下来,映照在一位男人满是惊恐与不安的脸上。
他赤裸着上身,坐在地上,整个人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不断挣扎,嘴里早就被塞进一团肮脏的布团,任凭他怎么呼喊也只有嗡嗡的声音而已。在他身后,绑架他的人完成了最后的捆绑——可怜的男人两只脚也被固定在了地板上。
何塞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看着眼前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表情上也能看出正在苦苦哀求他的男人,他摇了摇头,丢掉了手上多余的绳子:“我知道,老朋友,可我没办法……你也知道你是唯一的人选,咱们侍卫的伙食都从你这进的,可你私自扣下我也没办法啊。”
地上的男人拼命摇头,可何塞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说:“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你自己要扣的,这些食物补给本来是要送给山里那些中级海姆达尔侍卫的,但是教廷那些人不让你送对吧?”男人瞪大了眼使劲点头,何塞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手在身上摸索着什么:“多少年了,那些家伙还怕山里面的侍卫啊,还好那些高阶海姆达尔侍卫都失联了,要不然,他们估计还会怕死……不过那些苦行者就算不给吃的,也活得好好的啊,可是你,”他又看向了男人,“没叫你分配,但并不代表让你私自扣着拿去卖啊。”说完他从胸口掏出了一柄匕首。
可怜的男人吓得泣不成声,盯着那柄在漆黑中闪着不详寒光的匕首徒劳地挣扎。何塞继续说:“别怪我,我也是为你好,为了这个城市,这个世界好。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仪式的根据是什么,但这千年来,上面那些人都这样过来的。咱们这个世界比你想的还要复杂,哪怕咱们的圣女欧若拉,还有那个神,我们都忌讳的深渊,这些一切,为了保持这平衡……可是那个外乡人来了之后——还好他推理出错了,要不然……”何塞欲言又止,干脆不说了,继续回到男人身上:“因为之前的怠慢,仪式进度加快了,我得快点了。”
说完,刃光一闪,与此同时,何塞身边的一座镜子开始闪烁诡异的涟漪,他忘记捡起匕首,连忙走进镜子里,离开了这漆黑的地方。
地上的男人因为惊吓,闭上了眼,本以为自己会被匕首捅死或千刀万剐,可只感觉肚皮一凉,何塞就走了。他望向自己只是被匕首割破皮出了点血的肚子,瞬间为自己大难不死而长叹了一口气。可就在他疑惑何塞为什么这么做时,一丝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先是细碎的响声,接着这细碎的响声变得频繁起来,然后好像黑暗中聚集了什么东西突然嘈杂了起来。
借着透进来的光,男人绝望地发现,整个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聚满了老鼠,而那些老鼠此刻被他血液的气味所吸引,眼睛透着饥饿的凶光。
他还看见,漆黑之中,还有一个更黑的身影……从黑暗之中冒了出来……
随着黑影的出现,他本是混乱的脑子里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灌输进了完全不输于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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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盯着大门紧闭的教皇办公室,好像里面随时会出现什么怪物一样丝毫不怠。其实不仅仅是她,整个驻守在降福教堂的海姆达尔侍卫没有一个不紧张的,教皇平时只待在房间里处理政务很少出门,这次典礼他将完全现身于室外,所有的近身安保工作都交给了他们。
尤其是如此不安的环境下。
就算拉斐尔没有告诉特蕾莎,她也察觉到了整个城市的不安——接二连三的失踪者,修道院的大火,还有这几个人欲盖弥彰的驱魔。她不清楚为什么上头不交给她调查权,甚至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透露分毫,所有的一切竟然只有那个侍卫队菜鸟和萧强那个禁忌之人知道。她更奇怪的是,最近的日子几乎就没见过教皇,哪怕典礼仪式前,红衣主教们的教廷会议她也没见到教皇的身影,他所有的命令和指挥,都是由那个内侍监来传达。
还有十分钟。
她把眼神从钟楼那收了回来,重新看向了办公室的大门——那个教皇内侍已经进去有十分钟了,他不让任何人进去,甚至是祭司。
最终门还是打开了,教皇穿着正式的礼袍拄着牧杖缓缓从门后走出,在早晨阳光下,他满头的银发犹如透明,显得他越发的苍老。
除了上前搀扶的祭司,所有人都单腿跪了下来行礼,特蕾莎自然也不敢失礼毫不犹豫地跪下,可是因为浑身盔甲的原因,她也不好将膝盖跪得太下,她也知道,教皇为人和蔼,也不会让他人长时间久跪。
可是今天教皇似乎被室外嘈杂激动的人声给影响,变得有些紧张,忘记了让地上还在行礼的人们,很是不安地走向了降福阳台,走到一半才猛地想起,连忙转身让他们起来。
特蕾莎疑惑地站了起来,向办公室瞄去,门已经关上了:“陛下……不需要拉斐尔先生陪同吗?”
“嗯…哦,我吩咐他休息去了,毕竟他为了今天的典礼操心的太多。”教皇回答道。
“陛下,随我们来吧,还有五分钟典礼就要开始了。”其他的贤者祭司们继续搀扶着他前往阳台,教皇笔直了身体,默默地在胸前画上了象征着主神的三角,然后毫不犹豫走向那被阳光照耀着辉煌灿烂的阳台。
特蕾莎给了身后属下一个眼色,看似雕像般的属下立马心领神会,没有让任何人注意,悄悄打开了教皇办公室的大门溜了进去,几秒便窜了出来,对特蕾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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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其实压根就没听懂萧强对于自己专业知识的卖弄,只是为了不失礼地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目光早就放到了前面的人群之中。他仔细审查着人群中每个人的面孔,生怕遗漏了什么,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萧强因观察地图而停下了演说。可哪知萧强突然的惊叫,和钟楼那震耳欲聋,宣告典礼开始的钟声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回过头来时,他发现萧强的脸上惊恐的表情。
但丁只想到了一件事——他发现受害人的尸体了。
顿时他全身的毛发都因为紧张和激动而竖了起来。
“蛋疼,这块地图是最详细的阿斯嘉德地图吗?”萧强拉着但丁,来到方尖碑下的地图浮雕前问。
“E?(怎么了)”他疑惑的问,“是的,就是阿斯嘉德的地图,怎么了?”
“快把那本什么典拿出来,快!”萧强命令道,但丁也不敢含糊立马掏了出来给他。萧强连忙翻开厚重的《圣典》欧若拉书那一章节,像是在找什么似的疯狂翻阅,还时不时眯着眼指着地图上做标记,最终他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将书合上。
但丁完全没搞懂什么情况,非常不解地看着他,萧强也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管周围那群好像见到自己偶像,突然忘我高呼的路人,指着地图说:“我们被迷惑了,那些数字不是时间!”
“什么不是时间??……哦,可是那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青青的推断,但那也仅仅是我们的推断,那些数字,中间有个两点的,不仅仅代表时间,同样也可以代表坐标!”
“你看看,前者代表横坐标,而后者纵坐标,这一下……我不记得了那些段落了,你告诉我下。”
但丁瞪着他,试图明白这句话,瞬间他恍然大悟,立马将《圣典》拿了回来,翻开:“si,si,hai ragione(你是对的)!第一个愤怒,愤怒……13章12节……13:12,那是东部出海口,可是那个渔夫的船出现在苦难湖啊……不管了!懒惰,3章4节……那是西北出城口,出了就是暮紫森林!贪婪,21章3节……运河那的餐厅街道,我们上次发现园丁尸体的地方,色欲22章14节……圣欧若拉修道院……”
“那么暴食……10:30……”萧强看着但丁,手却指向了地图,在上面虚空划着,而但丁早就将手指向了这个坐标的目的地。
那是主岛的最南部,所有岛内运河的终点,由那里流入大海,同时那也是进入城市唯二的入口之一,萧强因为但丁的帮助才从那进入了阿斯嘉德。
“那是南部港口,撒禄德海岛城内侍卫指挥中心!”但丁大叫道。确认了地点两人毫不犹豫的推开前方的人群,向主岛方向狂奔而去。
远处,一直盯着两人的特蕾莎同样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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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强和但丁驾着船,飞快地朝南部出海口,撒禄德指挥中心飞驰而去,平时本来划船就迅猛的但丁如今更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将小木船划得如同一艘快艇般飞快。平时估计得花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花了短短二十分钟就到了主岛的心脏地带,这里的空气飘着萧强熟悉的烤饼甜点的气息。
“我早该想到这点的!”但丁为自己犯的错和疏忽懊悔不已,可手上的工作依旧没有停歇。
“你什么时候能早点料到过?每次不都是我们提醒你才能想到点线索!我说蛋疼啊,你长点心不行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才是本地人呢!”萧强没好气地坐在船头,尽全力划着桨。幸好今天的典礼,平时拥挤的河道轻松了不少,“你说早点料到,什么情况??”
“但是,这得扯到欧若拉信仰了,欧若拉信仰是一个很古老的教会,已经绝迹了,因为它不符合梦幻世界主神教的教义。还记得我们在地下墓穴发现的那些奇迹圣术的书,我说是异端,因为圣职者学习奇迹只能在《圣典》里参悟;还说那尊雕像也不太像欧若拉教派风格吗?因为他们忽略了主神,只信仰欧若拉,认为奇迹都是欧若拉的智慧,她也具有神性。”但丁连气都不喘一声说道,“神圣的交叉点,神圣的交叉点,我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
萧强听得云里雾里,表示不解:“那跟我们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当年,那些欧若拉教派的信徒根据《欧若拉书》的一些箴言所在的章节,在阿斯嘉德匹配坐标点,接着在符合坐标的地方做扬道场所,也就是欧若拉的教会,他们称之为‘神圣的交叉点’。然而这些东西我也是看阿斯嘉德最偏门的史书才知道的,今天你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
“可是这个圣女什么欧若拉不是你们的圣人么?她的什么庙,上香点你们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啊,我奶奶八十岁了,信菩萨信得迷得很,她啥都记不清,但山里有几座庙,哪儿有山神龛她记得比谁都清楚,你们这些人真是……”
还没等萧强吐槽完,但丁立马打断:“欧若拉只是个圣女,她是神的代言人,并不是神,而欧若拉教派忽略了欧若拉的人性,将之赋予神性,触犯了主神教的禁忌,所以被肃清了。而且欧若拉的信徒不仅不信仰神,不信仰《圣典》,据说还有着自己一套教义规矩,用着他们自己版本的《欧若拉书》……反正这教不符合主神教的教义,早就被打压,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了。”
“我靠,你们这教还真特么强势,咱们中国两千多年前就宣扬百家齐放诸子争鸣了,最多也就互相打打嘴炮,语言上互相伤害,你们这倒好,从自己里分出来的小教不仅不好好培养,还打压?!我的妈!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们这样,不会怕欧若拉心痛吗?”萧强震惊地说。
“我不知道啊!我也只是个玩家我哪知道这世界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觉得他们神经质呢。因为打压,这些神圣交叉点也就是他们的扬道所都被摧毁了,如果我们推理都正确的话,这些七宗罪的段落就是当年他们扬道所的地点。”但丁更加加快了行驶速度。
“……等等,蛋疼,如果这么说的话,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真凶,会不会是你说的这什么欧若拉教会搞的鬼?!你们把他们团灭了,不仅杀了人家的人,还拆了人家的庙,人家正面斗不过你们就在暗地里阴,造成恐慌,然后??”萧强分析道,“然后阿斯嘉德教廷都保护不好自己人的流言不胫而走,而且死的人对应七宗罪,不就明晃晃地嘲讽你们道貌岸然吗?!”
“不可能!”但丁都没犹豫直接否定,“欧若拉教会是第二次神魔大战时候的事了,人都死光了怎么可能还在?不管了,这段时间我们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我们先找到受害者再说,希望他不要有事!”
还我们?萧强翻着白眼心里不满地重复着这个词,他同样也无奈,自己莫名其妙摊上了这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开始关心,并且时刻关注了起来。在梦幻世界这么多年,像现在这么邪门还真是前所未有的。
撒禄德立指挥部静静地屹立在海边,它原来是一座教堂,接着改成了灯塔,最后变成了如今一座指挥大楼,但丁介绍过,这座多年被海风洗礼已经被盐分腐蚀整体发青的圆顶教堂内是这座港口防御武器和设施的操作点,同时也是检验检疫中心,这么一座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么会变成案发现场。
两人跳下船,奔向教堂,奇怪的是,之前被警卫挤满的撒禄德港口如今只有几个人,大部分还只是过来看门的零时工渔夫,而且撒禄德港口不知什么时候关闭了。
“所有侍卫都调去广场那做安保了,所以没有很多人驻守在这。”但丁说,“何塞昨天说的。”
“何塞……”萧强重复着这个名字,看向身前的雄伟教堂。他看见巨大的圆顶上,那位金属天使雕像指着东方。
在阴暗潮湿的教堂中,摆满了武器,操作装置和物品,显得整个空间越发的压抑,它不像个指挥中心,更像是个屠夫的屠宰场。主厅那长长的会议桌,就是放残骸的地方,那些挂着装备武器的架子,和那些看着就让人觉得危险的操作台,就是屠宰地与刑具。毫无动静一片死静。防止凶手还在这,但丁把门一关,那种压抑感更强了。
“啐!这地方真特么邪,简直跟伯爵老家有的一拼,”萧强吐了一口痰骂道,“好了,希望我们的推理没有错。可这跟什么暴食相关的,也就这跟杀猪场般的气氛能匹配的了吧?”
“张德妙死的地方是个修道院,和淫欲有什么关系?”但丁反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修道院里都是一群老和尚老尼姑什么的,禁欲多年,没准那感觉就一直压着。俗话说得好,压着压着它就出来了,这道理你懂不懂啊?”
“啥,有这话??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当然,咱们中国的老话多了去了,你没听过正常,正所谓……”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突然砸了下来,哐的一声的巨响,在整个大厅里回荡,吓得两人同时抽出武器,迅速对向发出声响的地方——太过阴暗,他们什么都没看见,接下来又是一片死寂。
他们听到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趴在地上走。两人对看了一眼,同时屏住了呼吸,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移动。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两人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就在要发起进攻的时候,发出声音的东西自己露出了真面目。
“FIGLIo dI pUttANA!!!(草泥马)”但丁萧强两人异口同声,同时用各种的标准国骂骂道,收回了武器。
原来那只是一只老鼠,拖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面包,使劲往墙角的洞里钻。
萧强环视着四周,努力让自己刚刚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他看见楼上还有一层,便拍了拍但丁:“这样吧,这里也挺大的,万一那家伙跑了不好了,你去上面,我找下面,谁发现了异常立马大叫。”
但丁表示同意,也不多废话,立马奔上了楼。萧强回过头,发现那老鼠估计因为太胖了,废了半天劲才带着偷来的赃物钻进了洞里。他又一次观察四周,这里的确很大,虽然物品摆放的杂乱,但是空间腾出来的位置还算宽阔,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又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跟上次一样,是一只老鼠,它好像刚刚饱餐了一顿,十分满足的在地上打着滚,哪怕有个人,它也是好奇地站起来看着萧强一会,又细细碎碎地溜进了黑暗的角落中去了。
适应了内部昏暗光线的他发现了端倪,在刚刚那一只老鼠走过的路上,似乎留下了一连串斑点,他凑近一看,那一窜斑点实则是老鼠的脚印,它好像踩到了什么黑色的液体……
萧强疑惑的看着地上一连串的脚印,追寻了过去。最终,在脚印起始的地方,大厅最东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门,看样子门后面是地窖之类的场所。他没有犹豫,打开了那扇门,门后面漆黑一片,时不时从里面散发出浓重的难闻气息,让他头晕想吐。
萧强有些犹豫要不要下去。
他还是小心翼翼将头探进去,朝内部看了一眼,还是很黑,但借着远处的幽光,他看见似乎有个人坐在那。
这突如其来的异物现形吓得他浑身一哆嗦,紧张的气息再次让他心脏狂跳了起来。
“那是个人么?”萧强心里问到,他试图叫但丁下来,可但丁却没有听见。他摇了摇头,吐槽但丁的不靠谱,再次回到了地窖中去,努力将自己的瞳孔放大,收集所有一切可以看见的光,将之聚集,试图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可是那东西太远,而里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他又不是特别想进去。
他想起了那把剑自带的火焰,刚要拿起放在一旁的武器,却没想到一个不稳,太过于靠近洞口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掉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叫,洞内又是响起了一阵吵杂的叫声。萧强忍着痛吓得跳了起来,连忙拿起圣剑开启了圣焰,瞬间黑暗的空间被火焰照的明亮,待适应了强光之后,萧强惊讶的发现,这不是很大的地窖中到处逃窜着受惊的老鼠,密密麻麻一大片!
接着,他看见了地上有一把染血的匕首。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蹲下疑惑地观摩着匕首,却发现血迹是从前面蔓延而来的。他顺着血迹,缓缓朝前方看去,心率也随着视线的不断拉远,开始越加的躁动起来……
最终他看见了血源……
一个可怜的男人半裸着上身,以一种诡异又亵渎的姿势捆绑在支撑空间的柱子上。他身上爬满了老鼠,捆绑着双手的绳子被老鼠咬断,他摊开了双手,像是在自我献祭,肚子被老鼠啃食得血肉模糊,其中腹腔内,还有好几只贪婪的老鼠不断吞噬着他的血肉……
看着这具可怕的尸体,萧强被惊得头晕目眩,正想呼喊但丁,可感觉头一晕倒了下去,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了身后满脸震惊与愤怒的特蕾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