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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越来越短了,醒来觉得天色才蒙蒙亮,实际已经过了辰时。

昨儿去晚香堂,母女俩已经商量好了过年要买的东西,关月便准备今儿出门采买,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小姐,这天儿瞧着可能会有雨,多带一把伞吧。”

迎香一边收拾衣裳一边从架子上取了伞。

她顺势撑开片刻,说道,“这新伞内面印染了桃花,好好看啊。”

盛京城里新开了一家铺子,专做油纸伞生意,不批量产,每把都是独一无二的,且接受自带印花样式定制,极受女子青睐。

迎香上街,也买了一把。

回来献宝似的在关月面前转了一圈,直到关月说了好看才依依不舍地收起来。

“淫雨霏霏,”关月抬头,看着灰墨色的天,“带着吧。”

寒冷阻挡了出行的步子,可接近年关,街头装扮起来了,张灯结彩,素色中添起的红驱散了几分寒意,引得大家伙儿不自觉往外走。

尤其是小孩,更喜在雪地里追逐。

关月让车夫停在闹市之外,和迎香边走边看。

在选过一些缎面、桃酥和柿饼后,关月便放迎香出去玩了,自己则往常记走。

常记近来客流平稳,庄叔得了闲,就坐在柜台后面剥花生吃。

突然听得有人在叩柜面,嘟嘟两声,引得他抬眸。

“您来了!”

庄叔有些惊讶,连忙起身,把花生递上来,“您尝尝,这是新品种,红皮的,营养价值极好。”

关月道了谢,随手拿起一颗,“近来天冷,生意不怎么好?”

“寒风刮起,乐意出门的不多,有些夫人小姐没来店里,只差下人来买,每日利薄了些,但仍旧是有盈余的。”

他拿出账本,“您看看?”

关月没伸手接,只笑道,“不必了,你办事我和常泽都放心。”

她要了素日喜欢的碗,就预备往上走。

庄叔亲自引她上楼,“今儿除了您,还来了位贵客。”

关月眉毛一挑。

听他语气,看他神色,不像是坏事。

庄叔顶着她的视线,笑而不语,推开了一扇门,“这边。”

翠色屏风后,有人斜靠在榻上假寐。

薄毯只一半盖在身上,另一半搭在地上。

男人似乎睡得有些沉,但并不安稳,屈肘撑着额头,双目紧闭,眉头微微拢起。

关月合上门,步子轻缓,行至跟前,弯腰将毯子捡起来,准备重新替他盖上。

一只手蓦然伸出,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

柔软与硬朗相贴。

关月早知他没睡着,踏踏实实地将自己的重量放在他身上,又用薄毯将两人一起裹住。

她只知他近来外出办差,却不晓得他几时回。

骤然得见,有些惊讶。

“大人回京不回侯府,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陆淮舟仍旧闭着眼睛,慢慢地回答,“馋甜食,便过来了。庄叔说你好些日子没来,估摸着会过来一趟,我便想着在此处等候,果然你来了。”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有长途奔袭染上的疲倦。

关月听完后笑,“张着网等我往里钻呢?”

“是。”

他也跟着笑,胸膛因声而振,却让人分外安心。

关月见他眼底倦色明显,便不再出声打搅,想让他睡个踏实觉。

但一刻钟还未到,他就已经睁开了眼。

“嗯?”关月扬起脑袋看他,眼底不解。

陆淮舟:“你点的碗到了。”

走廊里有脚步由远而近,几息之后响起了敲门声。

关月从他身上下来,开门接了碗,又重新合上。

转身绕回屏风后,他已经起了。

“大人一会儿还有事?”

她知道陆淮舟并不是因为伙计送吃的来被打搅到了才起的。

陆淮舟点头,随意扯了扯衣裳,抬腿走过来,姿态间尽是慵懒,不显浮躁,“要进宫一趟。”

关月微微蹙眉,“禀报公务?”

“公文今儿一早就送进宫里去了,一会儿进宫,是为赴宴。”

陆淮舟坐在桌边,端起碗,舀了半勺热乳喂给关月。

关月蹙眉,在他眼神示意下吃了,“如此着急,你不过刚回京就要去赴宴?”

陆淮舟也舀了一勺尝,玩笑了一句,“约摸是想累死我吧……味道很好,一会儿让厨房少放些糖,给祖父也带一份回去。”

他眉眼舒展了些,心情似乎也被面前的糖水甜熨帖了。

关月回之一笑,在他对面落座,正色道,“突然赴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寻回皇子,也算是喜事。”

四皇子的事,关月先前已经听关庭说过来。

“已经确认身份了?”

陆淮舟“嗯”了一声。

“奇怪……”关月喃喃,“这种事情,不该昭告天下,与民同乐吗?怎么看这架势,陛下并没有要大肆宣扬的意思,好像只是暂且承认了他的身份。”

莫非是他回来后,改变了局势?

若不是关庭提前告知,她也要到此刻才知道。

陆淮舟默了默,“我也没看懂陛下这一步是什么意思。”

好似既承认,又不承认。

这场宴席,参加的人不多,陛下叫他也不是多信任,只觉得他是一把好的磨刀石。

关月蹙眉,“鸿门宴?”

陆淮舟想了想,摇头,“不像。究竟如何,得去看了才知道。”

他继续端着勺子往关月嘴边送,“我还未回京之时,便听说折春楼出了命案,现在江家对右相颇有防范,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关月:“被我打乱了计划,只怕是恨上我了。”

如果没有她,曾帆大可收利。

偏偏,她在。

陆淮舟哂笑一声,“你早入了他们的眼,不在乎多这一条。”

曾裕林只能怀疑,而绝想不到关月与镇国公府的关系如此密切。

“对了,还不知道现如今这桩案子进展如何,没再有新的消息。”

陆淮舟:“不会再有新消息了,尚家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莺时陪葬,江寒保了她。”

“江家夫妇会同意?”

“他凭自己的本事,江致远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

在陆淮舟看来,江寒此人不可小觑,宜交好,不宜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