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泽立马道,“自然是知道的。柳家二老和柳公子都极有经商天赋,近来产业扩增了不少,大家都在谋求合作,想分一杯羹呢!”
“你真是这么想的?”
“王爷面前,不敢有假。”
赵乾敛眸,“说起来,你也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白手起家,到最后不仅有了享誉江南的糖水铺,连布行也攥在了手里。”
这件事,赵乾近来才得知。
当时常家为景家解难时,常泽此人便进入了他的视野。
调查之后才发现,蜀地布商生意,他常家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针对常泽这十几二十年来走过的路来看,他身边似乎还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赵乾没查出来,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身份不简单,并且对他的帮助极大。
甚至常记能在盛京扎根,也少不了这个人的帮忙。
否则单凭一个商户,想在这里立足,太难了。
“本王有个问题,不知你可否解答一二?”
常泽:“王爷请讲。”
“常记原本只开设在江南一带,连蜀地都未曾有铺子,你为何独独在盛京开了一家?”
赵乾有理由怀疑,盛京之中,有和他联系的人。
常泽似乎被他的问题砸懵了,反应了两息,这才说道,“蜀地中人偏爱辛辣的食物,对甜食不甚喜爱,所以小人不曾考虑过。”
他顿了顿,“另外,想必王爷也知道,小人虽管着家中布行的生意,但早些年发生的事到底在心里留下了印记,所以这些年,和家中只是书信往来,未曾回去过。”
赵乾能找上门来,必定是调查过他的。
这些事,他定然能查到,没必要藏着掖着,说出来,反倒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赵乾听完后,果然没再纠结蜀地的事,只问,“那为何又选在盛京?”
“盛京繁华,机会多,王爷您知道的,赚钱嘛,自然得找银子多的地方。”
除了江南一带,便是盛京了。
他的回答倒是让人不容易挑出错误来,只是赵乾并没有轻易放过,“盛京立足不易,情况日日不同,兴许上一刻还高朋满座,下一刻楼便塌了,常老板就没想过找人护着?”
与其说这话是询问,倒不如是在警示。
要么,说出背后的人是谁;要么,等他出手,毁了这份产业,背后的人自然就出现了。
恰好这时,茶泡好了。
常泽敛眸,眼中情绪一闪而过,亲自斟了一杯给他,“王爷请喝茶。”
赵乾接过茶,继续问,“如何?”
“王爷这话,实在令小人惶恐。糖水铺本就是小本生意,当不得高朋满座,铺子一应事宜皆遵循大夏商法,小人相信,律法会是最公正的存在。”
这番话,确实是赵乾没想到的。
他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懂面前之人的底气从何而来。
难不成这铺子背后的人,厉害到可以和他抗衡?
赵乾轻嗤一声,表情倒是没有太大变化,“既如此,本王就祝常老板好运了。”
“多谢王爷。”
赵乾起身,负手往外走,声音幽幽地传来,“杏仁糊不错,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吃到。”
“随时恭候王爷到来。”
常泽看着人一步步下了木梯,脸上笑容见落,眼睛也微微眯起。
他从来没小瞧过信王,但目前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严峻些。
他得想办法,尽快通知姑娘才是。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近年关,年味愈发浓郁。
连朝廷官署也染上了几分喜庆的气息。
大理寺息事前,给部署官员都发了酥饼,许知微下值后,拎着一盒往威远侯府去。
他家里人不爱吃这个,偏巧老侯爷喜欢,索性一道送去。
进到侯府,许知微先去拜见了老侯爷,一阵甜言蜜语后,与陆冲告辞,进到漱石院内寻陆淮舟。
彼时,空气冷冽,霜雪挂在枝头,陆淮舟站在窗前,看院子里新移栽过来的腊梅花开。
明日便是大年,但到现在为止,关月还是没来寻过他。
江南的动静他一直在关注。
只是单凭柳家的那些破事,根本威胁不到信王,更毁不了两人之间的婚约。
对于皇子而言,能对簿公堂的事,都是小事,那些不能对簿公堂的事,才算大事。
若当时宫宴上,陛下没有定下两人的婚期,他相信关月足够成事。
可现在愈发紧迫,再从小处着手,时间不够了。
陆淮舟叹了口气,余光中看到一只辣手直接掰断了长势最好的腊梅枝,拿在手上,摇头晃脑地走过来。
“在我院子里搞破坏来了?”
许知微甩了甩手里的枝条,发出破空的声音,“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走近了,将腊梅花枝塞进陆淮舟手里,“说的就是你。”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陆淮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在许知微见到那枚玉佩第二次出现在关月手中时,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冬至宫宴时,他在外地,赶不回盛京,所以没参加,但并不妨碍宫宴上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入他的耳朵里。
“如果关月真嫁进了信王府,那不管往后事情怎么发展,她都会被打上信王妃的标签。”许知微顿了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届时,就更不好办了。
陆淮舟垂眸,看着手中的腊梅花,微微转动,任清香荡起,“有花堪折直须折……我怕打乱她的计划。”
关月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些日子,虽不见她有大动作,但江南小动作一直不断,他总觉得,她是有准备的。
许知微摇摇头,表示很无奈。
若是寻常的姑娘,只怕恨不得他人出手相帮,但若是关月,还真说不准。
环环相扣的事情,错了一节,便容易崩塌。
但他又觉得,精明的人,会依势而动,不会真的一成不变。
毕竟事情的发展不总是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
“那你就准备一直这么等着,直到正月十七?”
陆淮舟默了默,手慢慢收紧,“再等等。”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