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凌望着桌上的骨灯,沉默片刻,直接伸手拿了一盏。
“我觉得你这个东西不错,”他把骨灯放在眼前看的仔细,“这个不如给我吧?我那石头屋里一到这个时候就黑漆漆的,正好缺点亮。”
“海里能发光的珠子,也没有你这个好用。”
“你想要就拿。”
贺瓷答应的痛快,半点不带心疼的,“反正这个灯做起来并不麻烦。”
他说完偏头看了下豹冲,眉梢微挑,顺嘴问了一句,“你要不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豹冲一把接过,完全没有犹豫,“那我也要一个。”
灯都给了,贺瓷索性更大方一点的去拿了两木瓶子灯油过来,分别递给他们一人一瓶,“注意一下,随时添一下,不然灯油用完了,这东西就不亮了。”
“明天要治伤的话,”她沉默一瞬,看向狮凌,眼神很是坦荡,“是我去内城给你治,还是你自己过来?”
“反正铺子开了这么多天,明天我正好休息一下,去外面溜达溜达,用宝珠换点有用的东西。”
“明天我过来吧。”
狮凌说着,拿着灯站了起来,“你准备好东西在这里等着就行。”
他话说完就走。
豹冲匆匆起身,看着贺瓷小声解释,“金狮大人在内城居住的地方比较隐蔽,他毕竟跟你不熟,不想让你过去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多想。”
贺瓷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多想的。”
“反正我也没说我一定能治好。”
“慢走,不送。”
桌上木盘里的哞哞兽的肉还没吃完。
豹冲直接端起盘子,“我把这个也一起带回去了,金狮大人太浪费了。”
贺瓷轻轻颔首,“拿吧拿吧。”
“快点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豹冲低头,把自己的碗里的果子酒一饮而尽,抱着盘子和灯不再逗留,“金狮大人看着正儿八经,碗里的酒倒是一口都没剩。”
“明天你给他治伤,我一定过来好好学习一下。”
“随便你。”
把他们俩送走,贺瓷先过去关了铺子的大门,而后才回身将桌子收拾了一下。
手头的事情刚刚忙完,她还未去后院,刚刚找到借口溜走的老尖便飞快的冲到了贺瓷跟前,“他醒了。”
“我朋友已经醒了!”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醒了?”贺瓷眼底有一丝意外,脚步挪了个方向朝那边走去,“我去看看。”
他跟在老尖身后进了他的房间。
木头床上,老尖的朋友正盘膝而做,低头仔细打量自己胳膊上的夹板,只看着,没敢伸手去碰。
见到贺瓷进来,警惕抬眼。
目光落在贺瓷身后的老尖身后,眼神里的警惕闪烁了一下,重新回到贺瓷的脸上,“你为什么要给我治伤?”
“你朋友请我给你治的。”
贺瓷拽了张凳子自己坦然坐下,身子自然靠后,姿态闲适,“不过他也顺便把你卖给我了,我这铺子很忙,老尖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从后天开始,切肉收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做的到吗?”
老尖闻言,站在贺瓷身后耷拉着脑袋小心解释,“她说的没错。”
“你胳膊上的伤,虽然不能恢复的和以前完全一模一样,但最起码可以飞了,就是要重新适应一段时间。”
“我觉得这很重要。”
老尖身上的伪装还没去掉。
虽然他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认出来自己,但听贺瓷这么说,他本能的觉得对方并没有在诓骗自己。
“我以后真的能飞?”
对方神情有些激动,但也只是一点,更多的依旧是怀疑,“你们是不是故意骗我的?想拖延时间?”
老尖求助地看向贺瓷。
“没必要骗你,你这个夹板要不了多久就能拆掉,”贺瓷双手一摊,“到时候你要是觉得我骗你,还想接着死也没有问题,我反正不会拦着你。”
她这样说。
对方眼底的怀疑反倒淡了一些。
贺瓷直接起身,“那你们俩好好聊吧,如果聊好了,老尖你明天就可以出发了,让他留在这就行。”
“我回去了。”
没那么多耐心接着解释,也不甚在意老尖和对方会怎样沟通。
贺瓷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从空间里把明天给狮凌治伤要用到的东西收拾了出来。
高浓度的酒精,来自系统空间,并被自己酿制。
碘伏倒是也有,但给狮凌用,贺瓷舍不得,还不如让他痛一痛。
用来剜肉的小刀。
纱布太高级,贺瓷犹豫片刻,从空间里找出来一堆清理干净的蛇蜕,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在外面顺便收集到的。
她已经提前处理过一遍,轻薄透气,用起来效果不差。
贺瓷用酒精喷了喷,二次消毒杀菌。
随后又拿了根针和一些羊肠线出来放在一旁。
依次清点完成之后,贺瓷把这些东西全都放进了一个木头盒子里,这才拎着热水洗漱睡觉。
第二日天色刚亮。
铺子的大门便被人敲响。
老尖顶着青黑的眼圈跑去看门,见到来人竟然还是狮凌和豹冲,头皮都有些发麻,老实开口,“你们是来找雌性的吗?”
“天亮了。”
狮凌手臂上的伤依旧用兽皮挡的眼神,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老尖,“她人呢?”
“你们俩是什么兽人?”
老尖一时语塞。
恰好贺瓷听到动静及时出来,扫了一眼狮凌,半点都不惧怕对方,“你好奇心可真重,别人是什么兽人,不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你看不出来我们俩?”
她微微摇头,指了指铺子里最靠窗的桌子,“那就以后等你看出来之后再说吧。”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站在狮凌背后的豹冲汗如雨下。
无比佩服对方的大胆。
小心的冲着贺瓷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千万不要惹怒金狮大人。
贺瓷自然不会真的把对方惹恼,只是不想让他清楚自己的底细罢了,“你要去然先去那里坐着?那里最亮堂。”
“现在太早,我正好打算做点吃的,你们俩既然赶上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管是做什么,都要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不是吗?”
“可以可以,”豹冲连连点头,“只吃过你的卤肉,还没吃过你做的别的食物,你既然要做,那我们就顺便尝尝。”
“行。”
贺瓷没再招呼对方,“那我先去做。”
这些日子整天和卤肉做伴,贺瓷对肉有些腻歪,想了想,索性从空间里拿了一块面团出来。
大寒季结束,外面的林子里多了不少果子,老尖最近采了不少,贺瓷直接切了几个酸甜口的果子,再加上咯咯兽的蛋炒一炒放在面条上拌拌。
简单快速还美味。
她忙起来的时候动作很是赏心悦目,豹冲和狮凌看的眼花缭乱。
狮凌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贺瓷动作,豹冲却已经等不及凑到了柜台跟前,好奇的看着她摆弄手里的面团,“那个咯咯兽的蛋我也见过,这果子我也在外面见过。”
“但你这白白的东西是什么。”
“还软软的。”
“这个也能吃?”
“可以吃,”贺瓷把面条下锅,用筷子搅了搅,等它熟透了之后浮了上去,直接夹到到碗里,再在上面盖上浇头。
老尖的碗是他们的两倍大。
里面面条的分量也放的满满当当。
豹冲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无意识的开口,“为什么他碗里那么多?他那么能吃的吗!”
“对。”
“他干的活多,所以吃的就多。”
贺瓷给老尖使了个眼色,对方抱着碗,麻溜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雌性的用意他知道。
这碗里的分量,足够两个人吃的。
雌性虽然有时候下手恶毒,但有时候考虑到这种细节,还是很周到的。
看着老尖离开,贺瓷才把剩下的三碗面放在托盘里,端着走到狮凌跟前放在桌上,将其中一碗推到他的面前,“尝尝。”
“吃完我们就开始。”
她拍了拍刚才已经拎过来的木箱子,“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不等狮凌动筷,自己便低头夹了一筷子面条准备先吃。
“等一下。”
狮凌说着,把自己跟前的碗和贺瓷的互相调换了一下,而后才拿起筷子,“现在可以吃了。”
对方倒是戒心极重。
贺瓷一脸无奈。
真想给他下毒,哪里还需要大费周章的做碗面条。
不过心中吐槽归吐槽,她面上倒是没有表露出来。
“等一下。”
不等她夹起面条,坐在一旁的豹冲又突然打断。
而后把自己的碗再次跟贺瓷的调换了一下,笑的灿烂,“我觉得他这碗面看着比较多,我能吃,你吃我那碗吧。”
贺瓷:“……”
一时无语。
不了精神。
贺瓷打开木头箱子,“可以了,开始吧。”
豹冲急忙把自己身下的凳子挪了给位置,坐在贺瓷的身后,没敢离两人太近。
狮凌一把扯开兽皮衣。
依旧如昨天一样,胸膛袒露。
这会儿亮堂,他身上的伤口也愈发明知道说什么。
贺瓷索性闭口不言,什么都没说,默默低头吃饭。
狮凌不露痕迹的偏头瞥了一眼豹冲,眼神意味深长,而后才低头开始吃面。
许是面条太好吃,桌上一时只能听见两人风卷残云的动静,没人开口说半句话。
三人吃完,老尖非常有眼力见的闪现出来,默默的将他们的碗筷收走,桌子打扫干净,而后迅速离开,将整个铺子都让给他们三人。
吃饱喝足,三人确实全都来
显,纵横交错,看起来颇为狰狞。
贺瓷早有心理准备,见状只轻轻地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目光重点放在狮凌的伤口之上。
即便早就知道他的伤口状况,再次看见时,贺瓷依旧眉头紧皱,忍住喉间涌上的恶心感,把其中一瓶酒精拿了出来,“我现在要先给你清洗伤口。”
话音落下,她便拿了个兽皮做的口罩戴在脸上。
腐烂伤口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凑得近了,贺瓷怕自己等会忍不住。
狮凌还是一副巍然不惧的模样,只随意地扫了一眼她拿出来的木头瓶子,便将胳膊朝贺瓷的跟前伸了伸,“来吧。”
“大胆一点。”
“你给我治伤,自己吓成这个样子?”
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贺瓷听到他这种语气,会直接毫不留情的一锤子敲过去。
锤子是没法敲,她心中冷笑一声,拔掉木头塞子,非常痛快的将瓶子里的猛地倒在了狮凌的伤口上。
大量的酒精接触到自己的创面,狮凌的眼睛瞬间通红,眸子里都浮起了一层水光,空着的手攥住桌子的边缘,露出毛茸茸的爪子,一个用力,桌角直接被他硬生生的掰掉。
他喘着粗气,却硬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喊出声。
伸手去按住他的手臂,淡淡开口说道,“你自己忍着点啊,我现在要把你伤口里剩下的蛆虫清洗掉,这一次会洗的久一点。”
“不过你刚才那一瞬间都能忍住,这次慢慢来,应该也是可以的。”
她冲的仔细。
狮凌却受了大罪。
脖子上的青筋鼓起,完好的左臂已经全部兽化,爪子里攥着的木头桌脚,都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偏偏自己之前放过大话,这会儿痛叫,无疑是在打自己脸。
一旁的豹冲抱着自己的椅子,默默的朝后坐了坐。
太吓人了。贺瓷忍着笑意,状似非常平静的开口,“应该不疼吧?这只是第一步清洗伤口,你要是忍不住的话,不然喝点能止痛的药?”
“另外,我这个桌子坏了,记得赔我二十颗宝珠啊,好不容易做的。”
狮凌想要开口说话。
但他只要嘴巴张开一条缝隙,就想痛叫出声。
最后只能涨红着脸,硬生生的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嗯。’
“刚才只是简单冲洗。”
贺瓷再次拿出一瓶酒精,也没
金狮大人可能自己都没发现。
他的脸红的简直不正常,眼泪都混着汗珠子一起弄湿了整张脸,还能在这咬着牙想要表现不疼的样子呢。
这都疼的,每个兽人样了……
说归说,贺瓷清洗的动作却半点都没有马虎,低着头,仔细清洗,地面上已经落了细细的一层白色,贺瓷扫了一眼,悄无声息的洒了点药粉上面,这群白色便瞬间安静下来,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