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麻雀妖还没变成妖的时候。
它在的林子里,经常会有个男人来练剑。
它也看不懂,但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
他的剑法虽然很凶猛,但练剑时从来没伤到过其他生物。
麻雀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它干脆就飞到离那个男人最近的树上看他练剑。
一次麻雀正在树上打盹,它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片黑云。
在麻雀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时,黑云中的第一道雷已经劈了下来。
这道雷虽然没能要了它的命,但也把它劈了个半死不活,半边的翅膀已经焦了。
更要命的是那黑云并没有散去。
第二道雷眼看就要落下了,可它现在连挪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道雷落下之时,麻雀突然无师自通,用尽全力挥动了自己完好的那半边翅膀,居然挥出的一道火焰把那雷打散了大半。
但剩下的一小半,也足以毁掉它那仅剩的半边翅膀。
黑云已经有散掉的迹象,或许这是最后一道雷了。
麻雀有一种预感,只要撑过这最后一道雷,它就能脱胎换骨,过上完全不一样的鸟生。
可它现在真的,连根羽毛都动不了了。
它睁着绿豆大的眼睛,绝望地看着天上的黑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练剑的身影。
“唉,连句话也没说上,”它想,“要是有机会,至少要知道他叫什么啊。”
最后一道雷已经落下。
此时,一道剑光突然飞来直接冲它削去。
雷劫的伤害几乎尽数化去,最后落在麻雀身上时只剩细小一丝。
天上的黑云已经开始散去,麻雀终于是度过了这次雷劫。
它感觉自己的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腹部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有一颗金丹正悬于丹田,它下意识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
等一下,手?
麻雀突然一激灵,把手伸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真的是手!”
一道男声传来。
“你已经渡过化形雷劫,当然有手了。”
麻雀本来还维持躺着的姿势,听到声音后连忙爬了起来,转身看到那个一直在这练剑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你开了灵智是因为我在这练剑聚集了灵气,虽然能化形还是因为你自己的天资不错,但我确实也有一部分责任。”
那男人说:“帮你化解一点雷劫也算了却一段因果。”
麻雀当时其实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不过那男人说麻雀毕竟已经化形踏入妖修一列,最好能四处游历一番,待在一个地方对修行无益。
“好吧,”麻雀只能应下,“我听说人族都有个自己的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
“墨楚凌。”
“哦。”麻雀知道,既然问了对方的名字,就该说自己的名字了。
但他没有名字啊!
于是他临时给自己起了一个,“你可以叫我……雀儿,对,我叫雀儿。”
之后雀儿就按墨楚凌说的,四处游历,还在这认识了易桂青。
“我还是小麻雀的时候,墨楚凌就长那样了,现在都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一点也没变。”
雀儿想了想墨楚凌那百年未变的样貌,说道: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妖修,还有人修和鬼修,不过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修炼好像要靠功法什么的。”
“如果你不想邢仕死,就让他也去当修士啊,我可以去问问凌楚墨能不能给我们个功法!”
易桂青听完瞬间从那萎靡不振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
“对啊,那我去问问邢仕,要是他答应了,你就带我去见墨楚凌,让他教教我们人怎么当修士!”
易桂青把这事和邢仕一说,连帝王都有长生不老的妄想,十几岁的少年谁还没个修仙梦了。
“那我现在就出发,”易桂青说,“雀儿说我们可能要花个几天时间,你等我的好消息!”
这次离开,是易桂青的第一次远行,也成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雀儿找人的办法真的很笨,就是在墨楚凌练剑的地方蹲守。
但墨楚凌并不是天天来,他们除了在那等着也没其他办法,不过好歹是给他们蹲到了。
“人族要修仙也要看灵根和天份,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邢仕是否能踏入这个门槛。”
墨楚凌拿出一本书递给他们。
“这是我们宗门的入门功法,如果他在一月内无法引气入体,怕是无缘踏入仙途了。”
“你们要想好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先给了他踏入另一个世界的希望,之后再告诉他这个世界的大门从没为他敞开过,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墨楚凌提醒他们。
“就算他成功迈入炼气期,修仙之路的艰难险阻也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易桂青和雀儿从来没想到过这一点。
易桂青咬了咬牙,还是接下了这本功法。
“我会把其中利害关系和他说清楚,然后再让他选择。”
总算是在邢仕生辰这一天结束前赶回了邢府。
易桂青想过,邢仕或许会担心他为什么这么久没回来,想过邢仕知道自己或许能修仙后开心的样子,也想过邢仕在听完他的说明后会选择放弃。
可他唯独没想过会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今天是邢仕的生辰,邢府本应该热热闹闹的。
可易桂青到的时候,整个邢府大门紧闭,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心里有些不安,翻墙进去。
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明明是妖,桂树妖。
现在正是桂花开放的时候,也是一年中他最喜欢的时节。
可他为什么会觉得冷?
冷到浑身颤抖,每走一步都似乎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倒在门边的是李叔吗?
他又在打盹了吧,怎么脸着地啊,也不怕硌得慌。
王姨怎么没在厨房,反而背靠柱子坐着,是今天做太多菜累着了吧。
易桂青艰难地抬着脚,一步一步走着。
小田怎么躺在回廊外边,不小心摔了吗?
她这么爱漂亮,可别碰破脸了。
邢老爷果然在正房喝茶,茶杯都摔碎了怎么没人帮他收拾掉。
邢夫人为什么在后院?
哦,她拿着竹筛,是来摘桂花的吧,看来今晚又有桂花糕吃了。
可是她最爱干净了,怎么会直接躺在地上?
裙子都肯定都粘上土了。
邢仕,对啊,邢仕呢?
在书房,肯定在书房。
易桂青继续走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腿无比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