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雷自小属于鬼精灵鬼精灵的那种孩子。这类孩子对于父母的情绪感知那是相当灵敏,否则如何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场合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这次判断也没错,方娘子确实受了气,所以今日才没控制住脾气。
林落给方娘子夹了一筷子猪耳朵,“方姨,别生气,那些人只是仗着家世胡说八道惯了。”
众人以目示意:什么意思?
郭南欢也在旁边叹气道,“他们都是一群不知民生的孩子,干娘莫要动怒了。”说着,和大家解释了一番,“没事儿,只不过昨日去避风塘中,碰上了一帮谈诗作对、餐风饮露的书生。哦,对了,人家可能真是沐浴清风长大,不用吃米面,进去将我们一通贬低,恨不能两句话让我们回家墨守清规。”
这话说的众人心里发痒,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怎么办?
梨嬷嬷刚在吃完饭过来看看老太太,被虎妞拉住,“嬷嬷,你们在避风塘遇到什么事情了?看把我干娘气糊涂了,非说遇上餐风饮露的人了,还不许我们歧视商人。嬷嬷,您说,我们怎么会?家里所有的人,除了干爹和读书的兄弟们,大家做的事情基本都算经商吧。”
梨嬷嬷的眼神看向了林落和方娘子,二人同时点点头。嬷嬷明白了,便讲了今日白天的事情——
已经腊月二十八了,火锅店和避风塘基本也到了歇店的日子了。一年忙到头,就过年能歇两天,所以,大家兴高采烈的打扫着卫生。毕竟,忙完了,带好东家给的红封和年礼就能回家好好过个年了。
没想到,为了方便打扫卫生打开店铺的大门,居然碰到了一群书生前来。小二对着大家抱拳,“对不住众位,我们店铺已经歇业了,门口挂着牌子呢。”
为首的一个书生昂着脖子,“谁说我们要进你们店铺。”
小二腹诽:好没道理的一堆人,你不来我们店铺,堵在门口干嘛?我们过年会贴门神,不需要真人看门!
为首书生目中无人,何况小二这种“低贱”之人。腊月底,他摇着扇子,摆着谱,指着上面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避风塘”道,“这种明晃晃用金色的店铺就是铜臭窝,居然还允许女眷入内,简直是岂有此理?!”
此时的小二可正在门外,他倒要看看这帮人究竟想要干嘛,一大堆人不回家过年非要跑到别人歇业的店铺前指指画画。结果,他听到了什么?铜臭窝?说的是铜钱和银子吧?小二在小东家要求下,现在不仅识字,还真能拽两句文了。
好家伙!人家堵着店门口骂人来了!没招他,没惹他!小二攥紧了手中的扫把,真想扫过去啊!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众位公子,何故当街欺辱我们店铺?如果不给一个合适的理由,想来衙门虽然放假,也必定有当值之人。”
再不说人话,咱就豁出去一年的红封奖励送给衙役,必定让你们在大牢中度过一个难忘的大年三十!过一个有滋有味的年!
这时候,其他伙计也出来了,问道,“怎么回事儿?”
攥着扫把的小伙计回道,“我也不知道,正问着呢。我说了店铺歇业了,人家一只眼天,一只眼地,说没想进来,反而堵在大门口骂我们瞒店铜臭,还接待女客!”
“嘿!”任南那个小辣椒脾气绝对忍不了啊!
“你们是谁?好好的不在家歇着,跑到大街上随便找了一家店就开喷,昨晚在茅房吃的饭?早上没刷牙就出门?家里没大人吗?我们店铺好好的招你们了?一没在我们店铺吃过一顿饭,二没进去看过一眼,就过来嘚啵嘚,你们的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一阵疾风暴雨的输出,让一群高傲表情的书生脸色跟开了染色铺一样,白了青,青了黑的……
为首的那个此刻早就将扇子合上,指着任南,眼睛赤红,嘴唇颤抖,“你,你,你个难缠的女子……”
“我难缠与否碍你何事?我吃你家大米了?反倒是你,平白无故跑到我们店门前指手画脚,圣人要是知道他名下弟子这般张狂,不知道后不后悔留下经典着作任尔等这般污蔑!”任南那是正经受过梨嬷嬷以及店铺其他人教过的,可谓上能文对书生,下能武怼街市泼妇!
店外的喧闹早有人去喊林落、方娘子、梨嬷嬷等人,“这是怎么回事?”
小伙计上前,将事情讲述一遍,接着说道,“小东家,我忍不了了,刚刚的红封一会儿给衙役吧!我要揍他们!”说完,举起扫把,就冲着领头的拍过去了!
人群中顿时惊吓声四起,书生也不顾自己形象了抱头鼠窜。
这暴脾气的伙计啊!“秋水!冷言!”林落一声令下。两道女子身影闪了出去,伙计挥出去的扫把被冷言一掌挡了回来。分别向店门口一左一右跑得学子感觉有人影从头上过,站住之后,发现前面居然站着一名女子,“回去!”
冷冰冰的话语,让人慢慢回转,发现后面那群人同样被人堵了。
林落看着被秋水和冷言截回来的人,笑眯眯道,“好叫众位心怀天下的饱学之士知道,你们刚刚抨击的这块牌匾,喏,就是这个——”手指着“避风塘”三个大字,“那是礼部老尚书亲自写的。”
“哗—”众人只感觉兜头浇来一桶凉水,透心凉啊!
“冒昧问一下,哪位礼部老尚书?”领头的颤巍巍问道。
“除了刘老尚书还有别人?”林落好笑的解释,“哦,对了,这家店铺就是老尚书夫人的嫁妆铺子,所以,这家店铺的东家也有石夫人,还有文乐县主。你们来闹事,不打听背景吗?”
林落很好奇,这群外地书生来了京城只顾傻读书了?是的,这群人一听口音就是外地的,居然国子监新招了一批各地功臣之后,应该是他们吧?
林落很不希望是那些功臣之后,因为无论他们因何而来,都代表着愚昧和偏见。这让她骂人的时候会有所有顾忌,顾及他们祖辈或者父辈的功勋。
事实上,很不必她出来骂人了。这些人在得知匾额是刘老尚书的题词后,脑壳跟卡顿了一样,支支吾吾道,“我们乃外来学子,和京城学子打赌输了,所以践行赌注来了。”
林落开始反思: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京城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