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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棋年猛然攥住梅枝,任由枯枝于掌心迸出裂响。

他仰头望着簌簌落雪。

暗香浮动间,他似恍惚望见长公主倚在长廊边,素手攀着朱砂梅,冲他回眸浅笑。

“鹤儿……”他痴痴伸手,指腹触及的却是冰棱。

二十年疯魔执念随这声轻唤骤然崩塌,喉间忽地涌上腥甜。

“是了,我怎就忘了……”

殷棋年踉跄后退,足跟撞上身后的梅树,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砸碎了他最后一丝妄念。

他倚着梅树缓缓滑坐,他的本意从来就不是为了复国,而是为了鹤儿的名誉,为了能肆意掌控褚时所诞下的皇子。

他自欺欺人太久。

久到,他竟都信了自己这番说辞。

“原是我错了……”

殷棋年望着虚空某处,眼底猩红渐褪,“原是我错了啊。”

殷棋年忽而低笑,枯枝般的手指探入袖中。

那从袖袋中掏出的匕首,瞬息映出方颜骤然紧缩的瞳孔。

“师傅!不……!”

方颜飞身欲夺,却见殷棋年反手将匕首抵住咽喉。

刀刃入肉三分,血珠顺着雪刃滚落,在浅绿衣襟上洇出暗色痕迹。

寒光乍现,寒风卷起碎雪,吞没了方颜的未尽之言。

蚀骨执念随这血色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早已腐烂的真心。

殷棋年毫无生气的瞳孔里,最后的光定格在梅梢残月。

匕首坠地之声惊破死寂。

满园红梅应声而落,纷纷扬扬似一场迟来的昭雪。

十几载的执迷不悟,终究在生死一瞬寻得解脱。

沈稚枝被殷棋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退去。

褚仇赤疾步上前,环住她略显单薄的身躯,轻声安慰,“没事了。”

方颜抱着尚带余温的尸首,额头抵在殷棋年染血的襟口,无论如何竟也压不住喉间翻涌的呜咽。

“您总说情爱误国......”方颜的指甲掐进殷棋年僵硬的臂膀,哽咽出声,“可您分明是被情爱蚀骨的那一个啊。”

方颜的泪水在殷棋年衣襟上凝成冰晶,蹉跎许久,他才将尸首轻轻放平至雪中。

染血的指尖从他鬓角拈下一瓣梅花片,残红沾着霜雪,随着方颜松手飘向别处。

“褚仇赤。”方颜缓步起身,眸中冷意森寒,“不败阁暗卫皆是封迟国埋了二十年的残棋。”

顿了顿,他薄唇轻颤,“如今复国无望,要诛要赦,任你处置。”

……

大储九九年,大雪纷飞。

大皇子张嘉礼薨后,顺应先皇遗嘱,二殿下褚仇赤登基。

皇长子嘉礼,温良敦敏,不幸早薨,着追封孝昌太子,以亲王礼葬于皇陵。

明皇后作恶多端,位居中宫却心怀妒忌,秽乱朝纲,构陷忠良。

则废去皇后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囚禁掖庭冷宫,非死不得出。

沈宏盛身为丞相,却勾结明皇后参政,本当以谋逆论处。

念其年迈昏聩未酿成大祸,特削去官职,其女沈琴绶随父还乡,永不得入京。

沈朝身为护国大将军,战功显赫,重掌左副虎符。

曲渊夜救驾有功,医术精湛,便封为宫中一品御医。

褚图本该封为亲王,赐万户,赐万金,奈何他家大业大,根本不稀罕这些,也就未接这个虚名。

至于方颜血辽血之等人……

夜深人静,雪花扑簌簌落下,沈稚枝怀抱汤婆子,静听着褚仇赤所说这几日所发生的事。

原来,褚仇赤看到褚时留下虎符,折返回去的那夜便在路边遇到了曲渊夜。

褚仇赤见他胸口处满是血痕,还以为张嘉礼对他动手,顿时怒不可遏。

曲渊夜忙不迭摆手解释道:“他并未伤我,反而设计,躲开殷棋年耳目将我救出。”

褚仇赤闻言,不由得愣了神,“他身中剧毒,既已知用你的心头血可做药引,为何还……”

曲渊夜狭长眼眸掠过些许深邃之意,却并不言语。

“他告知于我定要来寻二殿下,那方颜已率不败阁精锐星夜兼程,欲在官道设伏,怕你手足无措下会有性命之忧。”

听着曲渊夜的话,褚仇赤凤眸微敛,似也有所明晰。

只怕,他是心甘情愿自断生路。

果不其然,几人往前赶了一段路后,果真遇到了方颜。

方颜见其而来,本想立即动手。

不料,曲渊夜即刻拿出了一封信,甩于他面前,

“此信乃张嘉礼交予在下,其郑重嘱托务必转交给你。此信为你姑母临终前所留,其中所涉内容,待你阅后,自会真相大白,一切了然于心。”

听及此处,沈稚枝转眼,凝向正批阅奏折的褚仇赤,“所以,正因如此,你才能够这般轻而易举地闯进皇宫之中?”

褚仇赤略一挑眉,将一沓奏折随意朝旁侧扔去,“若不是他暗中放水,就凭那些将士,想要踏入这皇宫半步,谈何容易。”

沈稚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将那汤婆子往他冻得通红的手背上挪了挪,“只是,我有些想不到,二殿下竟愿意将封迟国封地归还方颜。”

毕竟这封地是先皇一手打下来的,这般轻易拱手交还,只怕也就只有褚仇赤敢做。

褚仇赤感受这手背的暖意,凤眸掠过柔意,唇角不觉扬起,“呵,与汉宫国携手打下的江山,我才不稀罕,我即便要,也是堂堂正正去抢,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才不干。”

沈稚枝只觉额头大滴汗水落下,使劲抽了抽嘴角,“是是是,我们二殿下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才不会干这种事。”

褚仇赤被这么一夸,不自觉挺起了胸膛。

沈稚枝撑着下巴,用食指点了点他略暖的手指,“不过,那汉宫国会甘心将那封迟国封地让出吗?”

虽然她已将可号召七星会的金锁交于方颜,可对比汉宫国的兵力,这些远远不够。

褚仇赤搁置下毛笔,如墨黑眸泛起点点涟漪,“如今的大储不如以往,这方颜又有七星会和不败阁,这汉宫国国主但凡聪明点,都会乖乖让出封地,如若不给……”

沈稚枝流转的杏眸随着褚仇赤戛然而止的话语顿住。

她疑惑抬眸,迎上褚仇赤的凤眸,“如若不给如何?”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

褚仇赤蓦然垂眸,分明唇角勾着笑意,可她却无端从他眼底看到无尽落寞。

这种情绪让她随之一怔,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未来得及言说,她已窥见眼前之人眼底暗潭幽深,似要将檐角积雪都卷入其中。

烛火燃烧之声中,他忽以指腹掠过她鬓边碎发,嗓音浸着碎雪般的颤意,

“沈稚枝,你不会离开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