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了一瞬,时希屏息凝神,悄声做好开战的准备。
在游戏玩腻之前,在情谊的牵动之下,原世界的鸢命愿意暂且收敛自己锋利的獠牙。
但亿万个节点只要做出稍异的选择,在蝴蝶效应的推动下,就会诞生出无数个不同的未来世界。
这些未来的万千可能性一并缀于时间的长河之中,闪烁着不可忽视的明光。
针对鸢命为目标,她曾三次预见未来。
月之力初诞之刻,与雷电尊者那场震颤了整座仙境的战斗,为第一回。
灵犀竞选时,为第二回。
水王子提出增加阁主席位,邀月之皇女加入的时候,是最后一回。
三次预见让时间之神清楚,那位新生的强大圣级仙子,不外乎会为仙境带来灾祸,而唯一能够牵制住她的,唯有她自己。
于是,不论是站在自然仙子的角度,还是为仙境的未来考虑,为设立第九位阁主席位投下赞成的一票,无外乎是一切问题的最优解,原世界也如时希所想安然无虞至现今。
但,在这个错乱时空,不知哪个选择出了错误,导致没能让月之皇女对灵犀阁诸位成员上心的未来世界,荒芜一片,到处洋溢着杀戮的气息。
一切其实有迹可循,对于千年前销声匿迹的火领主与梦境姊妹,以及易主的权柄多数人心照不宣。
所以,当下的自己于这个世界的鸢命而言,与消失的火燎耶和孟艺无异,是随时能够被捏碎的对象。
似乎察觉到了对面人的沉重心情,鸢命朝着仿佛只要她一有动作,就会施术跟自己展开殊死对决的时希勾了勾唇,“别这么紧张嘛,我也没说要对你不利啊。”
少女伸出手,指着时希的权杖,微笑道,“毕竟……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灿烂的眸子刹那闪过暗色,她的语调一瞬低沉,“就像~这样!”
手腕轻巧地转动,指尖自上落下,与此同时,时希握在手中的法杖仿佛被套上了一层罩子,宝石花切般的棱面从权冠处朝着下方迅速蔓延。
眨眼间,蚕食了整柄权杖,包括时希握在武器上的手。
时希眸色一变,对危险的直觉让她当机立断抛下武器,用力抽出手掌,意图逃开仙术的释放范围。
下一刻,她却惊诧地发觉,自己被控制在原地无法动弹,还未等她尝试使用仙术破解现下的囧况,随着一声镜面破碎的声音响起,“万维无界,空间反转!”
紧接着,锥心的疼痛传入大脑。
仅剩的理智让时希忍着痛意睁开一只眼睛查看情况,只见时间权杖在空间仙术的作用之下被由内而外翻了个面,与之相同的,还有自己不幸处于空间笼罩之中的手。
皮与肉转换了所处的方位,朵朵骨花绽放在空气之中,少女的笑声萦绕耳畔,银铃般的声音却更像恶毒的诅咒。
时间权杖轰然破碎,空间的钳制也随之解开,终于能够自由行动的时希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她的额头流着冷汗,“叶罗丽魔法,星辰浮海,位列,时辰砂。”
话音落下,倒转时间的仙术包裹伤口,将其复原如初。
少女的顽劣行径完美地印证了她的话语,想要杀自己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时希看了一眼躺在灰尘中的权杖碎片,深吸一口气后又将视线投回鸢命的身上,少女依旧言笑晏晏,仿佛刚才只是和自己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既然你对我没有恶意,那将我拉入未来时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鸢命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景色顿时变换,一节树苗从荒漠长出,紧接着拔地而起长成参天大树,月下桂树熠熠生辉,吊在枝丫上的秋千随着微风微微摇晃。
月之皇女的眸中倏地爬满了宝石般的裂痕,她坐到秋千上静静地看着时希。
“有人想借我之口让你窥见过往不明晰之事。”
“有人想借我之手让你看清未来该行之路。”
“所以,我出现在了文字的续写中,这是……来自世界之外的警醒。”
少女的话语让时希心生疑惑,她呢喃了一声完全陌生的词汇,试图理解其中的意思,“世界之外……的警醒?”
鸢命摇晃着秋千,面无表情道,“作为整日沉浮于时间长河中的你,应该发现了,在正常情况下,万千世界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的事实。”
“与平行世界链接的叶罗丽仙境,即使摆脱了人类灭绝后,仙子会变回能量球的禁锢,但待到行星毁灭之刻,除却那些超然物外的仙子,所有人都将为异世界陪葬。”
时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人类的存在居然会影响仙子的形态,让仙境之人回归能量球的状态?
这是个什么道理??
且不说叶罗丽仙境历史悠远绵长,比起人类活跃的时间早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谈仙子的存在影响异世界就算了,怎么人类的存亡反倒还能随意拿捏起仙子来了??
但眼前的人显然没想给自己提问的机会,鸢命自顾自地说道,“不可言说的力量操纵着两个完全平行的世界,让他们强行相交,产生诡异的,密不可分的联系,并牵连着文本中的芸芸众生。
也就是说……只要旧世界的遗存仍在,旧的法则一日存活于世间,仙境便只能随着异世界行星的死亡,湮灭于世间。”
这是正常情况下,万千种选择造就的无数未来,都会通向的唯一结局。
也是原剧里,困扰御王已久,促使他背叛灵犀阁转而与毁灭合作的原始驱动力。
这是死局,无法开解的死局。
“但现今,不一样了。”
鸢命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时希,“拥有时间之力的你,应该感受到了未来的涟漪。”
也就是说……
转机,出现了。
“命定的命运改写者看清了自己真正的使命,而在她解放自我的过程之中。
链接两个平行世界的不可言说之力,旧世界的基底,在她的斩杀名单中,将首当其冲。”
话音至此,鸢命有些骄傲地耸了耸肩,“在漫长岁月之中,我曾跟你那个世界的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我看着在其它选择造就的世界下,已经加入灵犀阁的自己,也好奇过……
她究竟是会遵循新法则所设定好的路线,选择仙境里象征正义或混乱的一方加入,还是能够如我一般踏出第三条路。
却忘了,这种问题放在所有‘月之皇女’的身上,都显得愚蠢。”
虽然鸢命的话噼里啪啦一通下来,完全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意思,但聪颖过人的时希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其中存在的问题。
“可依你所言,命定的命运改写者在解放自我的过程中,会斩杀掉强行让两个世界产生联系的力量。”
“但你所处的地方,却荒芜一片。”
鸢命没有说话,只是好心情地,静静看着时希。
直至她的脑海中触电般的划过一丝可能性,语调没有半分犹豫的,时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这个世界的毁灭景象,是你的杰作。”
“bingo~恭喜你答对了!”
月之皇女兴高采烈鼓了鼓掌,随即单手撑着下巴淡淡看着时希,她的脸上仍带着笑颜,只是眸中不自觉地泛着冷光,“毁灭?希望?”
她嗤笑一声,然后语调平常,像是在客观地提出最有效的建议。
“努力讨好我吧,用上你最深切的筹谋,竭尽你的一切智慧,让我对那个地方不要存有哪怕丝毫厌倦。”
“毕竟……世界的存亡。”
“仅在我的一念之间。”
“而为了达成所认定的目标,牺牲一切……在所不惜。”
“这是仁慈的皇女殿下,对于仅有一面之缘的你,最诚挚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