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充斥着一种死寂的氛围。
陆聿骁的手机震了几下,他正看着陆驰给他发的消息,屏幕上是一张会所的照片,除此之外还有一排文字【骁哥,我就说我是来玩的吧,跟你实时汇报一下!】
陆聿骁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没搭理,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
言墨这时开口了,淡漠的声音中掺杂着不解,“为什么?”
他看向陆聿骁,扯唇嗤笑揶揄,“这遗嘱不会是你伪造的吧,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你送给我的合作感谢金?”
“你不怕我把你从董事长那个位置扳下来?”言墨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审度着陆聿骁。
陆聿骁一脸淡漠的往门口走去,路过旁边的时候,扔下句‘我没那个闲心’便推门离开了。
木质门一开一合后,房间重归死寂。
言墨漆黑的眸子中迅速的闪过一抹情绪,他烦躁的拧眉掏出兜里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咬齿间,拇指拨开盖子滑动滚轮时几不可察的有些颤抖。
他胸腔里顿时涌起了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烧的他五脏六腑都不自在。
猛地吸一口烟,直接呛到了嗓子眼,心脏都跟着颤,呛的他不禁弯了弯腰,好一会才缓过。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闭眼靠在墙上,垂在身侧的烟冒着盈盈火光。
言绍,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吗?
言墨的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他猛的睁开眼,用力捻灭烟头扔在地上,夺门而出。
他快步下楼,离开主宅,借着月色绕了好几个弯,来到言家祠堂。
他极其小心的打开木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一抬眼,四目相对。
陆聿骁颀长的身形站在言柔的碑前,看见来人是言墨时并没有觉得太惊讶,转而面不改色的回头继续给言柔上香。
言墨没想到陆聿骁会来,脚步顿了顿后继续向前走,跟陆聿骁一样,先给言柔上香。
两人一前一后给言柔上完香后,直直的站在碑前,沉默不语,一字不言。
最后,是言墨先开口的,冰凉的嗓音带着寂寥,在空荡的房间里传出回音,“陆聿骁,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陆聿骁看着碑上刻的字,没说话,只是极为短暂的皱了下眉。
“呵。”言墨轻嗤,“我的存在,就是你的替代品。”
他眸光颤抖了瞬,回想起了某个事情。
他跟着雇佣兵训练,体测不合格的时候,看到的是言柔愤怒的眼光和冰凉的话:你哥哥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出任务了!
……
言柔失去了陆聿骁,所以,她想让他成为陆聿骁的替代品。
回忆起以往不堪的事,罪魁祸首还站在身旁,这个滋味可并不好受。言墨眉宇紧锁,他想说出来,但却又觉得没劲。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了,不然为什么会跟陆聿骁说这件事?!
言墨盯着坛子上面的香慢慢燃烧直到成为灰烬,倏的漠然开口,“你就当没听到。”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
“可我听到了。”陆聿骁没回头,淡淡的说。
言墨有些窝气的攥起手,紧握成拳,“那你忘了。”
“忘不掉。”陆聿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言墨拧眉,他觉得陆聿骁是故意捉弄他。
忽地,他感觉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身体蓦的一怔。
紧接着,他听到陆聿骁的声音,坦荡低沉,“对不起,我替妈跟你道歉,她……”
陆聿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言柔这个人。
如她这个名字,言柔在二十岁之前都是一个温柔明媚的人。但命运捉弄人,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在遇到陆熠珉后,遭受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变得病态偏执,冷漠决绝,温柔烟消云散。
“她绝不是想让你成为我的替代品。”陆聿骁说,“不然,她不会生下你的。”
陆聿骁不能完全的知晓言柔的心境,但他还是清楚言柔的性格的,她既然生下言墨,那就绝不会把言墨当作一个替代品。
他收回搭在言墨肩膀上的手,缓声说了句‘早点休息’后抬脚离开祠堂了。
他只能说到这儿了,能不能解开言墨的心结,还得靠他自己。
言墨维持着僵直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才离开祠堂,回到主宅躺在沙发上浅睡了会儿,说是睡,其实大脑自始至终都是混混沌沌的,很乱。
五点多的时候,主宅外传来响动,言墨猛地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一个毯子,大脑迟钝了几秒后,掀开毯子,大步走出主宅。
是负责布置悼念厅的人正在搬运工具和材料。
被惊醒后也睡不着了,言墨重新回到主宅,往楼上走去。
楼上卧室里,陆聿骁跟张扬打着电话,听见开门声,他捂住听筒,侧头看了眼,见来人是言墨的时候,继续道,“按计划行事。”
陆聿骁挂了电话看向言墨,挑眉道,“一夜没睡?”
言墨一怔,反驳,“睡了。”
陆聿骁瞥了眼他那双带着淡淡乌青的眼底,没说话,继续回复着消息。
“安排的怎么样了?”言墨严肃道,“我看见下面有很多人已经来了。”
此刻,一些豪门贵族陆陆续续都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卧室门被敲响。
“进来。”陆聿骁道。
老管家打开门,带着褶皱的眉头紧锁,“大少,二少,卡锡家族的人来了。”
陆聿骁发送消息,抬起头,看一眼言墨,“你等一会再下来。”
言墨懂陆聿骁的意思,“知道。”
陆聿骁收回视线,跟管家一同下楼。
吊唁礼还未开始,奥汀正坐在休息区,看见陆聿骁过来时,不紧不慢的起身,沉声说着客套话,“节哀。”
陆聿骁面不改色的应,“这种客套话不必跟我说。”
奥汀从头至尾都不放过陆聿骁的每个表情,闻言扯唇一笑,“那我应该说,恭喜你坐上言家掌门人?”
陆聿骁冷嗤,“那我应该说一声谢谢?”
奥汀笑了几声,收回打量的视线,心中的戒备渐渐放下,随口扯了一个话题聊了起来。
片刻后,门外的管家提醒道,“大少,吊唁礼要开始了。”
陆聿骁应了声,对奥汀说了句‘先走了’离开休息室。
奥汀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等陆聿骁离开后,那抹笑顿时消失,只剩下满眼的森寒。
他慢悠悠的起身,整理好西装,这才离开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