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补充一点。” 周诚忽然郑重其事开口,嗓音低沉。
“被害人在一家服装店打工,平时只和店里的同事,还有室友打交道,几乎不与家人联系。
“我们去的时候,服装店的店员和店长都很惊讶,因为他们都都以为被害人不告而别,回老家去了。”
说着,周诚将一份走访记录放在桌面上。
“具体内容都在上面,大家等会可以传着看一下。”
“真的蛮匪夷所思的。发现尸体之前,被害人已经有七十多天没去上班了吧?就没人打过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闫小雨开口。
周诚摇摇头,“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是流动的,大家会默认你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很久。估计在服装店这种服务为主的地方,大家早就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
“那被害人的室友呢?也没想过她为什么不回家?”
“她以为方欣是出去玩了。”
“这……”
“噢,还有,”
周诚想了想继续道,“她后来倒是去服装店找过一次方欣,说是出去玩那么久也该回来,另外,下一季度的房租该付了。不过,那个时候方欣已经失踪快两个月了。”
“就算是那样…… 这些人也没有报警??” 陈顺的眼睛瞪得很大。
“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两个多月。同事认为她回老家了,室友以为她出去玩了,家里人,虽说不怎么联系,但一个个估计都以为她上班上的好好的。”
“所以啊,这就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周诚叹气道。
“唉,但凡他们当中有一人察觉到不对劲,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闫小雨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这些天她总想方欣被害之前的经历。
面对那样一个恶魔,方欣她当时一定非常害怕吧?
一旁的许青禾也失了神。
在读研之前,她已经大学毕业五年,辗转多个城市后,最后落脚在中京,自小在小地方长大的她,起初很难适应大城市的生活。
繁荣是真的繁荣,便利也是真的便利,但…… 冷漠起来,是无与伦比的冷漠。
城市太大,会拉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彼此之间就算天天见面,也很难建立真正的关系。
许青禾觉得,自己在中京,就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海里,周围都是跟自己一样的小水滴,多一滴,或少一滴,对整个大海毫无影响。
末了,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想法,她抬起头,“这是一场蓄意犯罪。凶手正是看中了方欣的「边缘人」身份。”
“看中了方欣的……「边缘人」身份?什么意思?”
“「边缘人」就是人群里最不引人注意的,人际关系松散的那一类人。方欣是典型代表。她失踪那么久都没人察觉,这给足了凶手大时间,所以凶手一定是经过详尽的考察,才选定她的。”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周诚看向许青禾,一副了然的神情。
“失踪时间跟「颌骨」手术也是重叠的,说明方欣的下颌切除手术就是那个时候做的。”
周诚的话像是幽暗的房间里一下子亮起的烛光,在场的人脸上纷纷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
“既然费劲心思给方欣做了颌骨手术,为什么又要在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痛下死手呢?”
“走访的时候没人提起方欣生前跟谁说过颌骨手术,难道这是凶手的一厢情愿?”
“方欣的同事室友估计对她的事也不清楚,依我看,从他们的嘴里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室友倒是提起过方欣最近好像在做一个兼职…… 说是给一个美术学院的学生做画像模特。”
……
“青禾,那个侧写能不能再缩小一下范围?” 周诚开口。
“刚刚我确实想到了一些。” 许青禾点点头,“既然凶手是蓄意犯罪,说明他是一个自卑谨慎的人。”
“谨慎我懂,「自卑」怎么说?”
“犯罪行为一般分为两种,冲动型和蓄意型。冲动型罪犯通常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相信能够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蓄意型罪犯相反,他们需要事先做足准备,对自己的能力没那么自信。
而另一个证据就是我刚刚说的,他故意挑选了一个「边缘人」作为自己的行凶对象,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行动不引人注意。”
“那,这样的人有什么长相特点吗?” 陈顺问。
外貌特点往往是最直观的,能够被人一眼看出。
但一个人的性格特征、精神世界,除了自己,外人很难了解分毫。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外貌特征的话..... 只能说应该是一个还算有魅力的人,可能会有些腼腆害羞,很有礼貌,不然不会那么轻易俘获方欣的信任。”
许青禾回答。
有一句耳熟能详、早已被说烂的话,“杀人犯常常是我们眼里的老好人。”
可一旦真的发生了什么,人们却又往往将这句话抛却脑后。
“小顺,”周诚忽然开口。
“在,周队!”
“上次关于整形医生的调查怎么样了?”
“呃,等于没查。” 陈顺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什么意思?”
“从医院辞职开设私人医美工作室的人太多了。” 陈顺一脸的苦相。
“而且很多基础医美项目甚至连护士都可以做。所以整个中京市,这几年辞职的医生和护士没有上万,也有大几千。”
“如果光是医生呢?也有几千人?” 周诚十分诧异。
“嗯,一两千人总是有的。”
“小顺说的没错。” 许青禾插嘴道,“大部分经过培训的临床医学专业的硕士生现在都能操刀颌骨手术了,无非技术好坏而已。”
“但……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闫小雨小声开口道。
“嗯?”
“首先应该排除掉名下有私人诊所,以及美容机构的人。”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 凶手目前不是执业医生?”
“一定不是。”闫小雨的眼神很坚定,“他不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