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哪里见过郭冰身上那件西装?” 许青禾问。
“一张照片里。” 高卓回答。
“这样的衣服应该有很多吧,这有什么特别的?” 许青禾撇撇嘴。
谷源教授说的没错,她和高卓确实是同类,从第二次见面两人就迅速熟悉就能看出,他们都在对方的身上嗅到了彼此熟悉的味道。
“就算都是羊毛斜纹西装,有黑色肘部布丁的可不多,你真的见过很多这样的衣服吗?” 高卓反问。
***
“周警官!”
不等周诚停稳电瓶车,许青禾就热情地迎了上去,今天她可是有任务在身。
清晨的警察局门口早已人马喧嚣。
路边有两个民警正在一边嚼着包子一边闲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还能听到他们用吸管吸豆浆的吱溜声。
周诚回过头来,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周警官,之前我老板跟你联系过,想要再确认一样东西。” 许青禾开口,来之前高卓跟她说了此行的目的。
“确认什么?” 周诚的音调里听不出起伏。
“郭冰手腕上应该有一串桃木手串,我们想再确认一下。”许青禾撒了个谎。
“手串?”
“是的,我们两个当时都看到了,很确定。但后来在核对物证信息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一项,有点担心,主要是也怕耽误你们查案嘛!”
说完,许青禾咧开嘴,笑了笑。
她是一个对别人的反应很敏感的人,大脑就像一台不受控制的超级计算机,会不自觉地加工别人说的话,说话时的微表情以及身体语言。
自那次在精神病院跟周诚见面后,大脑给许青禾的结论是:此人是一个热心,正直,做事直接的人。
当然,每次和不太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心里难免紧张,这个时候许青禾就会将对方幻想成一颗大白菜。
不管说什么,大白菜就是大白菜,不会给出任何的反应,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诚低头看向许青禾,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跟我来。”
物证室在警局的三楼,随着一层一层往上,人也变得越来越少。
一层的大厅最为热闹,现在不过是早上九点,就已经人声鼎沸,像菜市场一样嘈杂。
许青禾注意到有几对夫妻正垂头丧气坐在塑料长椅上,一名梳着齐耳短发,挂着“实习警察”胸牌的年轻女警员正逐个问话。
警察局的二楼主要是会议室和警察们的办公室。
大概是因为警察这个职业并不需要坐班的缘故,不管是会议室还是办公室都显得拥挤低矮。
三楼主要是资料室,包括物证室也在这里。
狭窄的楼道里除了许青禾和周诚,再没其他人,走楼道的尽头有一个房间门口挂着“刑事科学技术室”的小牌子。
“到了。” 说话间,周诚走到一个房间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进门处首先挂着防护服和手套,二人穿戴好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窗户都被封死,拉着厚厚的窗帘,空气中有淡淡的霉味和血腥味,许青禾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郭冰被杀时候的穿戴都在这里,你找找看那个...... 什么手串吧。”
“是桃木手串。” 许青禾纠正道,一本正经。
说完,她便弯下腰仔细查看起来,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只放大镜。
周诚手臂交叉静静地倚在门口,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咦?怎么会没有,难道真的是我们记错了?” 找了一会后,许青禾故意大声说道。
随后她放下放大镜,趁周诚不备,用镊子夹起外套夹层,轻轻一拉,扯下一小撮毛料纤维,迅速地塞进裤子口袋里。
许青禾转过头来,看到周诚正看向窗外。
“看来确实是我们记错了,唉,白跑了一趟,还要这样麻烦你。” 她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没找到?要不要再找一遍?” 周诚收回目光。
“没事,不用了。” 许青禾答道,刚刚她一抬头就碰上了周诚直直地看向自己,慌忙移开了视线。
周诚也笑了笑,只是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
下午一点,正是上班族午休将要结束的时间。
位于市中心的这个狭窄街道拥有全市最密集的高档餐厅。
从街道的任一点向上看,都能看到中京市的地标建筑,一座时刻闪烁着霓虹的高塔。
据说高塔的灵感来自灯塔,寓意着引领这座城市走向光明。
一辆不起眼的白色网约车在狭窄拥挤的人群中缓缓穿行,司机把车速压的很低。
看着面前那台显示着即时费用的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增加,司机一脸悠然,右脚轻轻挂在刹车上。
“前面靠边停。”
隐没在车厢后座阴影里的女人冷不丁开口。
“啊?可是还没到呢!”司机答道。
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下导航,没错呀,导航显示终点还有一段距离,他不禁抬眼看了下后视镜。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女人戴着一顶棕色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面容。
“嘎吱!”
白色轿车在路边来了个“急刹车”,车轮不偏不倚,正好驶进一个小水塘,溅起一片脏兮兮的污泥。
“哎,怎么回事!”
路边行走的一个年轻女孩尖叫起来,懊恼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针织连衣裙上溅满了泥点子。
肇事的网约车司机一溜烟开走了车,原本不连贯的几个水坑被车轮轧成了一道小沟渠。
戴棒球帽的女人仿佛没看到刚刚那一出小闹剧,径直推开面前这家餐馆的玻璃门。
一名服务生见到女人,急忙将她带到一间包厢里。
“呵,Ariel,你可算来了。”
说话的男人身穿一袭黑色长衫,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非常锐利。
身上的中式盘扣一直系到领口最高处,紧紧靠着脖颈,喉结显得格外突出。
男人开口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上下游动,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说吧,什么事?” Ariel 面无表情,一双细长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