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赶忙也朝李世民行了一礼。
李世民走了。
诸公也都走了。
城阳临走时,想要说些什么,但望着张楚略有疲累的神情,抿了下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脑袋跟着李世民长孙皇后一同离去。
张楚确实是有些累了。
折腾了这么一天,不知不觉西方已是只剩下最后的光辉了。
张楚让何兴友命人把手术室打扫一番,明日,还有新的死囚会被送来。
何兴友连连应道。
然后张楚打了个哈哈,也离开了这里。
原本喧嚣,显得拥挤不堪的太医署院子,一下子就宽旷了起来。
孙思邈没走,他已决定在太医署住下了。
病房里的死囚状态,尽管有太医署的详细记录,但,孙思邈还是想要自己亲眼看着,见证奇迹的出现。
毕竟,虽说现在手术完成的不错,可究竟最后结果怎么样,还是要等到死囚恢复如初的那一天,他,真的能恢复如初?
这个答案,其实现在包括张楚而言,都不知道。
孙思邈瞧着何兴友指挥着一群徒孙在手术室里忙活,也跟了上去,并且想要指导。
他经历过几次大疫,知道一些处理这种房间的法子。
最常见的自然就是点燃草木灰,并且每一处都用柳枝水擦拭。
不过,刚一走进去,孙思邈便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立马皱眉:“兴友,你师父让你打扫手术室,你在这里泼洒酒水有什么用?”
“何不使用柳枝水?”
孙思邈有些疑惑。
何兴友嘿嘿一笑,把酒精交给了一个太医署的医者:“按照老夫刚才的法子,记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必须全都用酒精覆盖!”
说罢,何兴友扶着孙思邈走了出去。
“孙老神仙,这东西,可比柳枝水还用多了。”
“它叫酒精,也是师父他老人家鼓捣出来的。”
“对防止外伤溃烂化脓,有奇效!”
“刚刚手术结束后,师父他用棉球在伤口处擦拭,就是因为棉球沾了酒精。”
“这可是个好东西,什么金疮药,都比不过它。”
“师父还说,这东西能预防疫病,没有什么疫病能在它手底下过招,所以,用这东西来清洁手术室,再好不过。”
“不仅如此,手术室内的一切器械,在使用前,也必须要浸泡在酒精里,师父说这样能最大限度的预防细菌感染。”
“至于这细菌是什么,师父稍稍讲了些,我不大懂,但好像很多病都是这玩意引起的。”
何兴友介绍道,稍稍有些随意。
毕竟酒精这东西,出现的时间不短了,他已是习惯。
可,孙思邈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咽了口唾沫,拿过来一小瓶,打开盖子,嗅了嗅。
浓烈!
强劲!
任谁闻见都得说一句‘好酒’!
“兴友,你师父,可曾试验过药效?”孙思邈询问道。
何兴友立马点头:“早就试验过了,听人说,第一次使用的时候,还是在大热天,神仙岔那里的劳工干活的时候,有人的腿被锄头没入很深,最后,孙老神仙,你猜怎的?”
“如果是一般的金疮药,说实话,就算是老夫都不能保证他那条腿还能保住。”
“毕竟,锄头上还带着泥土呐,污染了伤口。”
“可,最后你猜怎么着?是师父用酒精冲洗好几次,最后,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烂流脓。”
何兴友有点兴奋的讲述着过往。
孙思邈咽了口唾沫,他望着清澈如水的酒精,实在想不到,效果竟如此霸道。
腿上没入了沾满了泥土的锄头,还能保住?
更何况还是大热天。
孙思邈很清楚在热天,这种伤代表了什么。
“后来,我也试了下。”何兴友声音有些亢奋:“孙老神仙,你猜怎么着?”
“十个病患,,新鲜伤不好找,少点,只有四例,不用金疮药,而是用酒精包扎,没有任何溃败症状。”
“至于那些旧伤,割除腐肉的三人,痊愈者两人,另一人伤口割除前已流脓溃烂,实在没法子,所以失败。”
“剩下三人皆是用酒精冲洗旧伤,最后,也全部痊愈。”
孙思邈被吓住了。
他实在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这效果·······
简直霸道!!!
何兴友继续补充道:“任何伤口,只要用酒精冲洗,稍稍止血后直接包扎,只要伤口不大,差不多都能长好。”
孙思邈觉得又有些口干舌燥。
他看着自己手里刚才随便被丢在手术室里的酒精,只觉得沉重无比:“这么好的东西,秦川伯为何不推广?”
“酒精·······称之为泽被天下也不为过。”
“特别是军中,更缺这东西,李将军,程将军他们知道了,应该会发疯!”
孙思邈无比肯定的说道。
酒精,几乎对于军中伤患,堪比神药!
何兴友叹了口气:“老神仙,没办法啊,师父说如果这东西大面积推广,怕是会饿死很多很多人。”
“据说,十坛最烈的烈酒,才能提取一坛。”
“当然,这也是我听小师兄他们说的。”
孙思邈顿时就理解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把手里的这瓶酒精放好,久久不言。
师弟他······
终是想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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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天黑。
但,到现在还都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这手段,着实是有些神乎其神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
以至于从太医署离去,跟着陛下在户部衙门视察的时候,神情还都有些恍惚。
陛下带着他们,去了趟户部,催一催户部核查的进度。
虽说,这是一个很繁琐很庞大的项目,但,时日也已过去了不少,进度,着实有些慢了。
不过,倒也不是户部那边偷懒,崔如渊几乎日夜住在衙门里盯着了。
主要资料太过于庞大,每一个数出来,更是要东西两账房全都对上才能上报。
可,这两个账房的数字,一直对不上,不是你少点,就是我多点,搞得众人焦头烂额。
“公爷,回来啦?”
“今天怎么那么晚?”
“不过巧了,遗爱刚刚也才回来。”
“你爷俩一起用食吧。”
房玄龄正想着,房夫人踩着颇为轻巧的步伐迎了上来,并说道。
房玄龄愣了下,而后欣喜:“遗爱回来了?”
“是啊,刚回来,正吃着呐。”房夫人笑道。
房玄龄当下把脑海里的杂事都甩飞,什么都不再想,快步走进了大堂。
遗爱这孩子·······
被他大哥暂时留在了矿上负责,着实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