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见到沈竹雨,莫名感觉自己气势弱了几分。
沈竹雨走近,朝旁边的几位寒暄了两句,而后略过司承,视线落在姜禾身上,大大方方的夸赞,“裙子很适合你。”
那抹很让姜禾印象深刻的冷冽玫瑰香入鼻,她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良久,她扯了个笑,“谢谢。”
而后,几个人举着酒杯聊着一些姜禾听不太明白的金融股票和投资。
司承怕她觉得闷,低声在她耳边道:“不用一直跟着我,盛伯伯就在那边。”
姜禾下意识瞥了一眼正谈笑风生的沈竹雨,眼底的情绪不算明朗,脑子也乱糟糟的。
那些本以为忘干净的事情,再次翻涌上心头。
司承的书架上为什么会留着她的小说,以及衣袖上为什么会沾上她的香水味和头发.....
这些,都让她疯狂在意。
“嗯?”
她拉了拉飞远的思绪,轻轻点头,“好。”
道了一句“失陪”,便独自离开了。
会场人多,她提着裙摆找寻着盛远山的身影,经过茶歇区,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了。
刚才空腹喝了几口香槟,根本不顶饿。
她仰头把手上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拿起盘子,夹了两块能一口吃下的椰丝球。
肚子微饱,又在花花绿绿的杯子中拿了一杯粉色的“饮料”。
酸酸甜甜的口感,还有一抹很浓的草莓味。
喝完后,有个服务生过来收餐具,她问:“这是什么饮料?”
“这是特制鸡尾酒,草莓味的。”
她撇撇嘴,“又是酒。”
“是的。”服务生句句有回应。
她将喝完的酒杯递给他,端起一杯香槟,轻轻抿了一口。
有点微醺了。她心道。
得赶紧办正事。她又对自己说道。
转身,便一眼看见站在人群中的盛予希。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裙,漂亮的肩颈一览无余,浑身的精贵仿佛不甘示弱。
而她手边还挽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
姜禾轻轻放下酒杯,指尖提起裙摆,抬脚,朝他们走去。
盛予希脸上的笑容消失,佯装害怕的垂着脑袋,好像被姜禾霸凌过一样。
盛远山见状,锐利的眼神落在那张,同旧照片如出一辙的脸蛋。
就在刚才,他拿到了加急做出来的亲子鉴定。
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这个亲生女儿,自小就没有养在身边,品行都坏透了.....
姜禾敛起不达眼底的笑意,对盛远山道:“我想跟您,单独聊聊。”
盛予希抬起眼,不动声色的剜了姜禾一眼,手拉了拉盛远山的衣袖,示意他不要。
盛远山犹豫片刻,轻轻扯下盛予希的手,温和的笑笑:“希希,爸爸过会儿就回来。”
这抹笑落在姜禾眼里,格外的刺眼。
明明是同样的年纪,盛予希却还像个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却在十五岁那年,就已经不相信任何爱的存在。
“我们去那边聊。”面对她,盛远山换了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
姜禾嘴角的笑变得苦涩,“嗯。”
他们进了一间布置有格调的小沙龙,有两对男女正在圆拱形的门洞边亲密,余光瞥见他们,自觉的离开了。
小房间内只剩下他们。
姜禾坐在沙发上,眼睛下意识的环顾这间屋子的装饰布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盛远山首先开口。
姜禾收回散漫的视线,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是突然很想笑。
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能猜到,他知道了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但她能看出来,他并不想认自己.....
“你笑什么?”盛远山疑惑问。
她轻轻摇头,“大概是.....那天在陵园。”
盛远山又回想起那天,摆在墓前乱七八遭的东西,不禁也笑了一下。
姜禾不解,“您笑什么?”
盛远山收起笑,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这次找我,是想做什么?”
姜禾嘴角的笑委屈又苦涩。
明明这眼前坐着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却冷漠得仿佛在跟她谈生意的陌生人。
她把委屈藏了回去,回敬同样的冷淡,“我只有两个要求。”
“你说。”
她轻咬下唇,说:“我要你们,把盛予希的名字从我母亲的墓碑上除掉。”
“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说说你的第二个要求。”
“我要你,”她的语气无比坚定,“把盛予希,赶出去,她不配沾我母亲的光,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生活,我可以不要,但她不配。”
这话听在盛远山耳朵里,透着满满的妒意和刻薄。他实在想不到,亲生女儿竟然心眼坏成这样.....
“不行,换一个。”
姜禾手指捏做一团,情绪空前崩溃,“凭什么不能!您不是很爱我母亲吗?为了她终身不再娶,现在却能容许一个假女儿待在身边?”
“您这样,她在天上会怎么看您?”
盛远山从来不容许有人以爱人的名义忤逆他,更何况这是亲生女儿,他气急了,扬起巴掌就要落下去。
姜禾迅速躲开,“您没养过我,没有资格打我。”
眼里的失落,话语间的委屈,再也藏不住。
盛远山的手落了空,却心痛又后悔。
明明是父女相认的场面,怎么弄成了现在这副僵局.....
他握紧拳头,“希希说你打过她。”
姜禾倒是坦荡,没有隐瞒,“是。”
“如果您刚才是为了帮她讨回来,那我也不认。”
“至于我为什么打她,您应该问清楚。”
“如果她坚持的说法,是我无缘无故打她,如果您恰好信了,那往后都别再说认识我母亲。”
说完,她转身跌跌撞撞离开房间,推开会场的大门,乘着电梯下楼。
初秋里透着寒的晚风刮在身上,街上的行人拥挤,不时的朝她投来惊艳的目光,纷纷以为她在拍电影。
她抬手,指尖抹掉脸上的泪水。
幻想过无数次的父女相认,猜到自己会哭,以为是喜极而泣,没想到是委屈无助的落泪。
曾经的姜家容不下她,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亲,还是容不下她。
真可笑。
她推开一家便利店的门,指着那排酒柜中的其中一瓶酒,“要这个。”
店员瞥了她一眼,踮脚拿起酒,“六百八,怎么支付?”
姜禾才发现自己手上没有手机。
“试试刷脸。”
她微微弯腰,脸怼在感应器前。
“好了,您的酒。”
她拿起酒,推开便利店的门,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