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小德子的声音:“二世子求见。”
桑榆说道:“让二世子进来吧。”弘辕看到桑榆上前行礼,说道:“这几日王妃一直生病,王府很太平,上京城有了变化。”桑榆挑挑眉毛,等着弘辕说出上京城的变化。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看太多的生离死别,弘辕成熟了很多,已经把王府的事情扛在肩上。 弘辕说着外面的事情:“王妃出面起了作用,瓦古已经派人对金和王说同意修建牌坊,不用皇上道歉了。克林德夫人知道王妃病了还要来看望,我说王妃一直昏睡,把这件事情推掉了。金和王派人来问候过王妃,金和王说:王妃是大齐的功臣,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去金和王府。”
桑榆对弘辕的处理很满意,说道:“王爷已经不在,你哥哥也不在王府,你就是王府的当家人,事情处理得不错,我的身体不好,今后王府的事情你就酌情处理。还有什么消息?”
弘辕抬起眼睛对桑榆说道:“王妃身体不好,不过还是请王妃到窗前看看。”桑榆有些惊讶,什么事情要到窗前说,桑榆来到窗前,眼前的景象让桑榆目瞪口呆,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变得银装素裹。屋顶上冒着乳白色的烟雾,缭绕,蒸腾,汇集成云朵,澹澹的几朵白云,一半镶在天空中,一半粘在红墙黄瓦上,展开了一幅冰绡,一派迷人的北国风光。
之桃拿过一件袍子披在桑榆的身上,说道:“王妃的身体不好,刚才王妃一直抱着小世子,看王妃高兴,就没有和王妃说这件事情,大概在三天前,天气就开始变冷,您看奴婢们都穿着冬天的衣服,屋子里已经生起炭火了,奴婢活了这么大从没有见过六月飞雪啊?”
桑榆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迎面袭来,倒退了几步,坐在榻上说道:“世子也是读书人,知道六月飞雪的事情吗?”
弘辕恭敬地站在一旁说道:“战国时期,燕昭王姬平请齐国的邹衍等贤人来帮助治理国家,燕国的部分人对邹衍不满,在燕王面前进谗言,让邹衍蒙冤入狱,当时正值盛夏六月,天降大风雪。燕王意识到邹衍的冤屈,就释放了他。六月飞雪就是邹衍的故事。”
桑榆接着弘辕的话,说道:“前朝有个话本《窦娥冤》流传至今,说窦娥被无赖诬陷,又被受贿官府判斩刑。在窦娥被斩之后,出现奇怪的景象:血溅白绫,六月飞雪,三年大旱。史书和民间话本都有六月飞雪的记录,今日是真正见到六月飞雪这样的奇景。”
桑榆把身上的长袍稍微拉紧一些,看看窗外的雪花。外面是雪花飞舞的苍茫,晶莹剔透的纯白,如缟素,如珍珠。悲伤的日子还没有结束,痛苦的日子又要开始,刚才的舐犊情深消失,桑榆的脸上又是一片愁容,桑榆说道:“邹衍的故事、窦娥的故事,都是有冤情。六月飞雪,无夏之年,这是民间大忌,天下一定有冤情,大齐遭到上天惩罚。无夏之年,也是饥饿之年,这场雪对庄稼的伤害很大,田地里难以长出果实,田里空空如也,像冬月一样一片雪白。”
“那还会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被冻死,也许没有秋收,没有稻米、高粱、玉米。”弘辕的声音透着绝望和恐惧。
张玉从外面进来,一向持重的张玉有些失态,着急地说道:“大喜事,大喜事,蓝人要撤军了!!” 张玉的话让每一个人都很惊讶,张玉继续说道:“蓝人看到上京城在六月忽然下起雪来,觉得无比怪异,蓝人没有带冬天的衣服,有的士兵已经被冻伤了,所以已经准备撤军了。”
桑榆感叹道:“福兮祸兮,大齐的雄兵铁血没有挡住蓝人,一场六月飞雪让蓝人退兵了,我们是不是要感谢这场雪呢?”
第二天,这场大雪终于停了,天气依旧寒冷。这场雪让无家可归的人冻死在街头,让准备收割的粮食全部绝收,让穷凶极恶的蓝贼撤兵了。
金和王来到长乐院里,桑榆的身体好了很多,说道:“弘辕已经和我说了,王爷已经派人来过,王爷日理万机,不必来探望我,您看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金和王笑着说道:“王妃说笑了,王妃是大齐的功臣,若没有王妃出面,劝说克林德夫人更改想法,小王还不知怎样解决这件事情呢,王妃是小王的恩人啊!外面的来百姓都说王妃是护国王妃啊。”
听了金和王的话,桑榆一本正经地说道:“王爷过奖了,王爷若是看在睿王府已经是孤儿寡母,就不要把这些事情对皇上说,尤其是劝说克林德夫人这件事情。”
金和王一脸诧异,问道:“王妃这是为何?”
桑榆说道:“老百姓只是随便说说,过一段时间就不会说了,什么护国王妃,堂堂大齐的国威让我一个小女子来保护,大齐的脸面何处,若是说出克林德夫人的事情,皇上的颜面又在哪里,请王爷还是不要为我请功了。”
金和王听了桑榆的话,马上明白桑榆的用意,拱拱手说道:“多谢王妃指点,王妃虽说是个女子,可是才学和胆量都不输男儿,让人敬佩。”
桑榆笑道:“王爷是人中精英,景宸不在,王爷今后有机会多提携府上的弘辕,这段时间弘辕办事老道稳重,可以给王爷做帮手。现在蓝人已经退兵,王爷可以安心休息几天了。”
金和王说道:“蓝人看到六月飞雪,都给吓跑了,还有一支队伍在城东驻扎,现在大雪停了,这支队伍不想离开了,这件事情让小王很挠头啊!”
桑榆说道:“虽然雪停了,可是天气还是很冷,蓝人都是穿的夏装,估计也是待不住,离开是指日可待的。”
金和王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却让桑榆听在心里。金和王走后,桑榆马上把张玉叫过来,让张玉派人打听驻扎在城东的蓝人队伍的事情。
第二天,张玉带着王翰和曾王府的管家拉姆来到长乐院,桑榆听着王翰的回禀:“回王妃的话,小的到城东去看过,那个地方的确有一群蓝贼,之前小的给那些蓝贼送过粮食,送粮食的时候都会带上他们的旗子,小的还认识其中几个蓝贼,小的看了那里大概有三十人左右,他们的衣服都是夏天的衣服,一副很怕冷的样子。”
桑榆若有所思地听着王翰的说话,一旁的拉姆说道:“这是绝好的机会,只有三十多个蓝贼,咱们两府的侍卫有百人,可以歼灭这些蓝贼,为两位王爷报仇。”拉姆是草原汉子,自从曾王去世,一心都想着为曾王报仇。
张玉是一个忠诚的管家,打打杀杀的事情从来没有染指过,脸上都是焦虑。张玉说道:“小的知道咱们要为两位王爷报仇,可是怎样报仇,蓝人咱们是得罪不起,朝廷对他们都没有办法,这件事王妃要好好地谋划一下!”
拉姆鄙夷地看着胆小的张玉,说道:“王妃,再左思右想,这些蓝贼就要出发了,再不出兵,咱们就没有机会了!”
桑榆听着王翰、张玉、拉姆三个人的对话,说道:“两府王爷的仇是一定要报,但是要做得一干二净,不给蓝贼反咬的机会。睿王府在上京城的目标太显眼了,张玉你不要参与这件事情,还是向往常一样管理粥厂的事情,至于两府的侍卫都让拉姆来管理,让我想想怎样解决这些蓝贼。”
大雪虽然已经停了,可是气温没有回暖的迹象,每天路边都有冻死的人,张玉还是照常管理粥厂,埋葬那些无名的尸体。
王翰驾着一架马车,马车头上插着一面蓝人的旗子。马车后面跟着两个侍卫,马车不急不缓地向东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