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睿王府,却没有回复平静。由于两胎的时间太近了,月侧妃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就怀上第二胎,有见红的迹象,已经不出丝厢阁,终日躺在床上。春天的脚步已经来到上京城,终于盼到枝头微绿,红日当空,是初春里难得的好天气。月侧妃看到窗外说道:“难得这好天气,把手炉准备好,咱们到外面走走。”
月侧妃、桂兰和秋华带着两个宫女一同走出丝厢阁。月灵抬眼看天空,说道:“在屋里看外面,这红日高照的,以为会暖和一些,不想还是这样的冷。”
桂兰说道:“侧妃咱们回去吧,您还是要好好休息。”
母性的光辉照耀着月灵,月灵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肚子说道:“这几日身上好了很多,今日走动一下,梁太医说已经四个月了,可以动动,会好生一下。咱们到前面的亭子坐一会。”三个人坐在亭子里。
亭子的旁边是一座假山,从假山后面传来两个宫女议论的声音。
“你知道,暖床丫鬟的事情?”
“姐姐说说是怎么回事?”
“就是给主子提前暖床的人,就叫暖床丫鬟,许多大户人家到冬天都有暖床丫鬟。听说咱们的月侧妃就是暖床丫鬟和主子生下的孩子。”
“你胡说什么,月侧妃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孩子?”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的,月侧妃是国公爷的哥哥和暖床丫鬟生下的孩子,没等月侧妃出生国公爷的哥哥就去世了,国公爷看这是哥哥的遗腹子就接过来,可是那丫鬟没有福气,生下孩子就死掉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收留这个孩子,对外面说是自己老来得女,这个女孩就是咱们的月侧妃。”
“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听说国公爷已经病入膏肓了,最近都在说国公爷的事情?”
“国公爷生病了,可是咱们月侧妃怎么没有去探望?”
“是王爷没有告诉月侧妃,怕影响月侧妃的胎……”
“没有脸的快出来!!!”月灵听完全部对话,气得全身颤抖。
两个战战兢兢的宫女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月灵的前面。两人吓得体如筛糠。
月灵看着眼前的宫女,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哪个院的?在这里胡言乱语?这些话都是哪听来的?国公爷真的生病了?”
桂兰急忙拍拍月灵的后背,劝慰月灵:“侧妃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动怒,怒气伤身,孩子重要。”秋华对面前的宫女说道:“你们最好说真话,你们说的这些到底是从哪听来的?”
年纪大点的宫女说:“门口的侍卫说的,国公府已经送过信说国公爷得了重病,王爷叮嘱不要告诉侧妃,怕影响侧妃的胎。王爷前日过府探望了国公爷。不知是哪个说的,最近宫人们都在说月侧妃的身世,说月侧妃不是国公爷和夫人的孩子,月侧妃出生那年国公爷是五十岁,国公夫人有五十二岁了,国公爷的庶出的哥哥亡故,暖床丫鬟有孕,国公爷想照顾自己哥哥的遗腹子,就到回府里对外说是自己的孩子。还有……”宫女开始吞吞吐吐。
月灵厉声地说道:“快说,都说出来!!!”
宫女惴惴不安地说道:“还说国公爷那个哥哥的口碑不好,已经六十岁了还和暖床丫鬟有孩子,所以月侧妃身份不够高贵只能做侧室。”宫女看到月灵的脸已经是乌云密布,再次磕头求饶:”这些都是奴婢听来的,奴婢知道都是胡说八道,今后奴婢不敢说了!!!求月侧妃饶了奴婢!!!”
月灵从石凳上猛地站起来,秋华急忙扶着月灵,月灵走到宫女面前,抬起脚用力踹向宫女的脸。月灵的力气很大,宫女摔在一旁,月灵也是一个趔趄,月灵用力甩开桂兰,径直走出亭子,向身后的桂兰喊道:“把这两个都带回去,好好问问,我要知道这些谣言是谁散步的。”
亭子有几级台阶,月灵迈开大步走下去,不想在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从台阶上重重地摔下去。
月侧妃从亭子上滚下来,后面的桂兰、秋华还有两个宫女都发出惊恐的叫声。
桂兰大声喊着:“快点,去请梁太医,去告诉王爷,月侧妃从台阶上掉下来了。”
浮曲阁里,桑榆正在闭目养神,拉姆和高志走进来,高志能来曾王府让桑榆感到很惊讶,隐约感觉到睿王府应该是出事了。下台阶的时候高志急忙伸出手扶着桑榆,嘴里念念碎:“王妃走路可要慢一些,月侧妃就是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下来,您可千万不能有闪失啊!!”
桑榆继续问高志:“月侧妃身世的高公公知道吗?王府里议论的人多吗?”
高志有些尴尬地说:“奴才也是昨天听到这件事情的,还没得空来查问,谁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妃赶紧回去主事吧,王爷现在很着急。”桑榆知道高志在自己面前是虚晃一枪,没有理会高志的敷衍回答。
回到睿王府已是中午,桑榆没有回邀月阁,直接来到丝厢阁。正如桑榆所料,丝厢阁里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院子垂手站立着淑惠,淑惠看到桑榆,好像看到救命稻草,急忙诉说自己的苦楚:“王妃回来了,儿媳心里有底了,儿媳就是年轻,不懂怎样管家,没有王妃的那份威严,让小人得志,让哪些流言扰了月侧妃安胎,请王妃恕罪。”
桑榆看着淑惠,一双杏眼瞪着淑惠,仿佛已经看穿了淑惠的心。桑榆在心中感叹:终温且惠,淑慎其身。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眼前这个女人哪里淑惠,分明如同蛇蝎一般。桑榆让自己的语气放慢一些说道:“世子妃站在这里不合规矩,月侧妃的胎像不稳,也不是世子妃的过错,世子妃的这份孝心难得,这样吧,这里有我主持,世子妃就到佛堂给月侧妃上香祈福,在佛堂替我和王爷妃给月侧妃祈福吧。”
冰烟扶着淑惠,正要和淑惠离去,桑榆又说道:“冰烟是个伶俐的姑娘,这里需要人手,春竹伺候世子妃去佛堂吧,冰烟留下做事吧。”
丝厢阁里的正厅里拥挤着各种人等,景宸焦急坐在里面,脸上写满焦虑和担忧,几位太医也是眉头紧皱。桑榆对景宸说道:“王爷,这里的血腥气太重了,也不利于医官写方子,咱们到西配房吧。”
大家来到西配房,梁太医说道:“月侧妃的情况不是很好,上一胎还没有恢复好,又怀上一胎,原本的胎像就不稳,现在摔了一跤,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还有月侧妃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有可能……”
“本王不要听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要保住月侧妃的平安。”景宸打断梁太医的话。
桑榆对梁太医说道:“请医官写方子吧,平安不易,医官尽力吧,毕竟是两条性命。”一边的魏医官说话:“孩子只有四个月,已经保不住了,现在月侧妃开始出血,臣下只能尽力保住月侧妃,臣下一定尽力。”说完就和梁医官一同写方子。桑榆来到景宸身边说道:“月灵有吉祥公主的保佑,会顺利平安的。”
此时景宸才发现桑榆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看着桑榆已经很大的肚子,心疼地说道:“王妃也是有孕在身,还要看这些血光事情,可不要再有闪失。”说完用手抚摸着桑榆的肚子。
桑榆走出西配房,对一个宫人说道:“把月侧妃身边的桂兰叫过来,我要问问她月侧妃的事情。”
宫人回答道:“世子妃说桂兰伺候月侧妃办事不利,把桂兰、秋华和那两个嚼舌头的宫女一起关起来。”
“胡闹,桂兰是月侧妃身边最得力的人,怎么这时候关起来,马上放出来。”
桑榆挺着大肚子坐在丝厢阁的正厅里,看着穿梭于眼前的宫女们,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整个丝厢阁里弥漫这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从里面传出月灵一声一声凄厉的叫声。梁太医和魏医官如同没头的苍蝇在眼前踱来踱去。桑榆感到一阵眩晕,一股热气涌上来,接着开始呕吐。
之桃扶着桑榆走出正厅,一阵微风吹过,桑榆清醒了很多,之桃说道:“王妃已经快七个月的身孕,原本就要躲着这些乌糟事,王妃不能再出差池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一阵风吹过后,桑榆感到好些,说道:“拿一把椅子出来,我在这里坐一会,让我看看,在过上两个月,我也会这样经历这样的生死大战,那时我在里面躺着,现在我在外面看看。”
一个产婆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说道:“回王妃的话,月侧妃的孩子下来了,是个成形的男胎,已经不中用了,只是月侧妃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桑榆急切地问道
里面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有大红,有大红啦!!”
不知哪的力气让桑榆声音变得如此大:“医官就在这里,药童就在熬药,全王府的人都在忙碌,月灵你要挺住,你不是还要和我斗嘴吗?”
之桃劝慰着桑榆,说道:“王妃不要这样大叫,不要动了自己的胎气。”
桑榆的眼泪夺眶而出,依偎在之桃的身旁说道:“你说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桑榆不是在哭月灵,似乎看着难产的自己在生死边缘上徘徊。西配房的景宸走出来,一把扶起有气无力的桑榆,两人望着正厅里每一个忙碌的身影。
佛堂里,淑惠在佛祖面前虔诚地跪着,时时祷告着。大概一炷香的光景,淑惠准备起身,一旁是春竹和盼云,春竹板着面孔说道:“王妃交代,请世子妃为月侧妃祈福,世子妃怎么起来了?”
淑惠看着春竹说道:“刚才我已经祷告过了,现在要回到丝厢阁,王妃的身子重,很多事情还是得由我处理。”
春竹的面孔还是那样的一本正经,说道:“世子妃说得没错,丝厢阁有王妃坐镇还有王爷,不劳世子妃前往。没有王妃的话,世子妃就在这里祈福,祷告。请世子妃还是跪在蒲团上,有了王妃的消息,自然可以离开。”
左一个王妃右一个王妃,春竹拿着桑榆的金牌令箭把淑惠压到蒲团上跪着。
桑榆转向梁太医说道:“太医可要救救月侧妃啊!!!”
梁太医和魏医官都跪下来,说道:“月侧妃出血太多,血量少可以活命,若是大出血,就是华佗在世也是无力回天啊!臣下无能,请王爷、王妃治罪。”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重,如同一个魔鬼笼罩着丝厢阁。产婆从里面走出来,沮丧地说道:“月侧妃请王爷和王妃进去,和王爷、王妃说上几句话!!!”
往日神采飞扬的月灵,现在如同一个空憋柿子,全身都是蜷缩着。景宸坐在月灵的床前,拉着月灵的手,月灵微弱地说:“嫔妾不能再侍奉王爷了,请王爷今后一定要照顾好吉祥。”
月灵有转向桑榆,对桑榆说:“王妃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不计较我的娇纵,王妃一句话拯救了吉祥,这个孩子往后要拜托王妃照顾,请王妃善待。我的心里只有王爷,之前总是和王妃抢夺王爷的心,多有得罪,请王妃不要计较……”
桑榆眼前是一片模糊,对月灵说道:“妹妹不要着急,妹妹会好的。”
月灵的声音越来越小:“流言止于智者,请王妃还我一个清白。”月灵的手从景宸的手中滑落,一滴泪水从月灵的眼角滴下来。
桑榆捂住自己的嘴巴几步走出卧室,在院子里大口大口地吐着。景宸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全无血色,若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后面传来高志的声音:“月侧妃薨了。月侧妃薨了!!!”
又是一个太监在尖叫:“王爷晕倒了,王爷晕倒了!!”
在混乱的场面中最清醒的是张玉,张玉走到桑榆面前,说道:“王爷已经不能主事了,王妃现在是王府的主心骨,月侧妃的丧事还要王妃还主持,王府还要王妃来主持。”
张玉的一句话点醒了悲伤的桑榆,身后的之桃说道:“王妃,您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孕, 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桑榆知道之桃是关心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说道:“把新梅才人请过来。”
新梅才人已经站在桑榆面前,桑榆说道:“当下是王府里最难的事情,上京城有有孕不参丧仪的规矩,我的身子不便主持丧事,世子妃的身体有恙,才人是王府的老人,入府的时间是最早的,月侧妃的丧仪由你来主持,依玉才人和元风才人帮着料理一下,一切如同纯侧妃的丧仪,张玉有经验,有事情就问张玉,才人只要站在前面就行,我在后面给才人撑腰。”
新梅才人还在月侧妃亡故的悲伤中,脸上全是泪水,颤抖地说:“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嫔妾一定一心为王府,一心为王妃着想。”
桑榆拉着新梅才人说道:“现在王府里的两位侧妃都薨了,我也是待产的人,王府里的事情都你来管理,我生产的事情也要拜托才人了来准备,才人是生过孩子的,有经验,也是一个懂事的人,等事情都办完了,我会对王爷推举你做王府的侧妃,你要把握好这件事情啊,给膝下的格格奔个好前程。不要让府里的小人钻里空子,丢了大好的机会。”
新梅才人心中一亮,知道王妃给自己许下这个蛋糕是有多么诱人,若是管家只是一件小事,最重要的是自己从才人变成侧妃,自己就可以进入族谱,这样念文的地位虽然不能和嫡女相比,也是高了半个格,尊贵了许多。新梅才人急急下去,后面的丧仪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处理。
三更时候,桑榆拖着惫的身体回到邀月阁。之桃、冬卉、盼晴在一旁伺候,之桃关心地说道:“王妃休息一下吧,等天明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桑榆斜靠在榻上,说道:“让魏医官过来,给我看看脉,这几天我要补补气,才能把王府的事情支应下来。”
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求姐姐,让我见见王妃吧,我有重要的事情和王妃说。”是冬卉的声音:“王妃刚回来,一直没有休息,哪里有时间见你,禁不起折腾,你先回去吧。”
“是桂兰吧?进来吧?”桑榆说道。
冬卉引着桂兰走进正厅,桂兰“扑通“跪下来,哭嚎道:“求王妃,给我们小姐做主,小姐是被世子妃害死的。”
桑榆没有起来,只是抬眼看着桂兰说道:“知道你是忠心月侧妃,不过话不能随便说的,你说世子妃害死月侧妃,要有证据啊?”
桂兰哭诉道:“月侧妃让奴婢把那两个散布谣言的宫女关起来,奴婢审问了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宫女说关于月侧妃的事情是冰烟说的,冰烟是世子妃身边最得力的人,从小和世子妃一同长起来,一定是世子妃让冰烟到处散布谣言的。”
桑榆当然知道桂兰所说的都是真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冰烟是世子妃的陪嫁,你是月侧妃的陪嫁,之桃是我的陪嫁,每一个陪嫁都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你说的话自然是为月侧妃着想,但是不能胡乱攀咬,世子妃不能无端散布月侧妃的谣言啊?”
桂兰咬咬牙,说道:“王妃不知道,奴婢从小就跟在月侧妃身边,当时皇宫里要给嫡公主选陪侍,那年我家小姐十岁,世子妃八岁,我家的小姐和世子妃都是候选人。第一次去皇宫,世子妃和我家小姐在一起玩,当时她们在金水桥边玩,世子妃把我家小姐推下水,跑到桥上高声呼救太监来就我家小姐,说是我家小姐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后来太监把我家小姐捞上来,可是小姐的衣服都湿了,根本就没有见到甄选的宫女,所以我家小姐就落选了。原本我家小姐是可以进入王府做正妃的,也是高阳郡主跑到在皇后那里说了我家小姐的身世,所以最后变成侧妃。我家小姐对这些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处处为难世子妃,时时挤兑世子妃,世子妃一定是气不过,所以才散步这些谣言的。”
桑榆看着桂兰说道:“所以月侧妃对我能做王府的正妃也是心怀不满,终于知道月灵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了。”
桂兰跪着向桑榆爬了几步,抱着桑榆的腿,哀求地说:“月侧妃是有恩就报的人,一直惦记王妃救下吉祥的事情,之后就没有和王妃争宠,可是世子妃不同,她一直再害人,今日害了月侧妃,明日就会害王妃的。”
桑榆对桂兰挥挥手,说道:“你下去吧,让我想想。”
一旁的之桃说道:“春竹一直在佛堂看着世子妃。冰烟已经绑了,现在正在拷问呢。”
桑榆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要把冰烟的嘴撬开。”之桃挡在桑榆面前,说:“王妃不要去,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件事让奴婢去做。”
之桃来到王府的小院里,自从那次火灾之后这里真是人迹罕至。几间破旧的房子里,冰烟被绑在柱子上,身上都是一道一道的鞭子印。之桃一个人进去,站在冰烟面前说道:“关于月侧妃身世的事情到底谁让你到处乱说的。”
冰烟咬住牙关,冷笑道:“月侧妃的身世恐怕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自己以为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实际上就是一个私生的,母亲是个暖床的丫鬟,她的身世还不如高阳郡主府的丫鬟,我就是看不惯她每天趾高气扬的样子,都是我说的,就是要让她不如意。”
“啪”的一声,一根鞭子抽到冰烟身上,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鞭子声音,里面传来冰烟哀求的声音:“求求你们把我放下来,让我喝点水。”扎那把冰烟放下,递上一碗水,冰烟急急喝喝下去,接着深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向旁边的一根没有清理走的柱子撞去,正好撞在柱子上的铁钉上,鲜血顺着额头飞快地流下来。
一切来得那样突然,没有喊叫,没有挣扎,一个花一样的女子就消失了。之桃冲到旁边,扎那说道:“她是看准了铁钉撞的,已经没气了。”之桃对扎那说道:“趁着这两天家中来往的人多,到了晚上拉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之桃回到邀月阁在桑榆耳旁耳语几句,桑榆的脸上没有悲伤,平静地说:“有人问起冰烟去哪了,就说冰烟出府给高阳王妃送信去了。”
之桃扶着桑榆说:“就是死了,世子妃做的事情也掩盖不了,她是世子妃心腹,没有世子妃的授意怎会在外面胡言乱语。”
桑榆自然知道里面的道理,也知道没有证据是奈何不了世子妃。问道:“世子妃还在佛堂吗?”
之桃回道:“春竹一直看着,让世子妃一直在佛堂祈福。”
第二天的清晨新梅才人身边的宫女千琴来到邀月阁 ,千琴站在邀月阁的正厅,行礼说道:“回王妃,我家才人说,嫡公主身边的沈公公和高阳郡主已经到王府了,我家才人不知道怎样招待,已经将两个人安排在永佑殿了,请王妃示下。”
桑榆有些惊讶,说道:“月侧妃是国公府的小姐,身份高贵,不过在睿王府终究是一个侧妃,一个小小的侧妃的丧仪竟然会惊动高阳郡主和宫里的嫡公主?”桑榆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之桃说道:“嫡公主和高阳郡主是怎样知道王府侧妃亡故的事情,咱们还没有发丧,昨天丝厢阁里的宫人都被看着,没有出府的。”
桑榆冷笑道:“能看着王府里所有的宫人,可是不能看着世子啊!”桑榆心中明白,弘轩虽然软弱,但是并不糊涂,弘轩的依靠只有淑惠和高阳郡主府了,嫡公主是淑惠的依靠,这样的依靠是自己不能撼动的。唇亡齿寒,弘轩是一定要拯救自己的妻子。看来这对夫妻已经是心有灵犀,沆瀣一气了。
桑榆对千琴说:“回去让新梅才人踏实料理丧事,这两位贵客我会去招待。”说完带着之桃和冬卉前往永佑殿。
三个人来到永佑殿,桑榆迎面快步走上几步给沈公公和高阳郡主行礼,高阳郡主看到桑榆进来,急忙起身过来扶着桑榆一同坐下,关切说道:“一早就知道消息,知道月侧妃薨了的事情,想想月侧妃的年纪不大,我也是看着着长起来的,我就过来看看,不巧路上遇到沈公公,府上一连两位侧妃都薨了,是不是要请法师过来去去邪气,必定连走两个人是不详之兆。王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没有看到淑惠,王妃一定是有别的安排吧。”高阳郡主的确老道,把自己的关切头头是道地说出来,一副关心的样子。
沈公公说道:“嫡公主和月侧妃是旧相识,所以就让老奴看祭奠一下月侧妃,送月侧妃一程。”
桑榆笑着说道:“王府的一点家事,惊扰了嫡公主,改日我一定要到皇宫拜见嫡公主。“桑榆对高阳郡主说道:“还是郡主懂得多,我年轻哪里想得这些,现在王爷伤心过度,已经病了,我的身子重了,上京城的规矩是孕妇不能参加丧仪,淑惠是个孝顺懂事的人,听说月侧妃亡故就一直在佛堂为月侧妃祈福,为王府祈福,已经病了。最近王府是多事之秋,淑惠是最懂事的,一心为王府。纯侧妃的丧仪、我和月侧妃有孕的每日吃食都是很上心,做事有条有理,滴水不漏,真是让人心疼,现在累病了,所以就让淑惠歇歇,让新梅才人来办丧仪,刚才进府,是不是看到哪些礼数不到的地方,郡主就直接告诉我,别丢了王府的脸。”
高阳郡主听到桑榆的话,没有解开心中的疑惑,又不好追问,脸上整理出笑容,说道:“淑惠从小身体就不好,时常就会生病,不过成年之后好了很多,现在是王府用人的时候,还是让她多做事,这是儿女尽孝的本分。”
桑榆知道高阳郡主的意思,索性说道:“王妃真是惦记世子妃,不然咱们去看看世子妃,免得王妃担心。”
高阳郡主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原本是吊唁月侧妃的,看望王妃的,府里这样多的事情,我就不讨饶了,还要到灵前凭吊呢!”
沈公公说道:“王妃持家有道,今日看过礼数规矩都是最好的,还是要辛苦王妃,世子妃是嫡公主最贴心的陪读,不在身边很不适应,嫡公主很想念世子妃,下次王妃入宫时带上世子妃,让嫡公主和世子妃叙叙旧。”
送走沈公公和高阳郡主,之桃和冬卉扶着桑榆回到邀月阁,之桃问道:“刚才春竹过来问还让世子妃跪在佛堂吗?”
桑榆冷冷地说:“对春竹说,月侧妃丧仪的这三天世子妃就在佛堂了祈福、上香,两条性命只罚她跪上三天,已经是便宜她了。”
国公爷已经是病入膏肓,随着月灵一同亡故了,父女只相差一天,真是父女同心。国公夫人已经离世,少国公是家中的嫡子,与月灵的年纪相差很大,月灵在家中一直娇纵,得罪了国公少夫人。少国公和少夫人没有来睿王府,只是派了一个儿子来凭吊,象征性地湛湛眼泪,丧仪就这样在白色的悲伤中办完了。月侧妃三天的丧仪,淑惠就在佛堂里跪了三天,每日三次的上香祷告,佛前参拜。余下的时间就是在佛堂抄经。三日里淑惠没有走出佛堂一步,三餐都是春竹送进来。没有人和淑惠说话,淑惠顺从地按照春竹的意思拜佛、抄经,但是淑惠的心里很清楚,耳旁能听到念经的声音,又是还有哭灵的嚎叫。她心里明白这样大的镇仗和纯侧妃丧仪规格是一样的。
三天后,佛堂大门打开了,迎面是之桃。之桃看到淑惠欠欠身,算是行个礼,说道:“这三日辛苦世子妃了,月侧妃没有福气,薨了,世子妃这三日抄的佛经都会供奉到寺庙,让僧人超度。王妃说了:月侧妃虽然是亡于早产,但是终究是王府里有不实的谣言,世子妃还是有失察的责任。王爷和王妃让世子妃好好休息一下。王府里的事情暂时由新梅才人管理,请世子妃回去好好休息吧。”之桃冷冷的说着每一个字,说完之后行了一个敷衍的礼,就离开了。
淑惠捋捋凌乱的头发,扥扥褶皱的衣服,把下巴往上翘翘,她知道三天得折磨之后她还是胜利者。宝鹊走过来,扶着衰弱的淑惠说道:“这三天世子妃辛苦了,回墨渊居好好梳洗一下吧。”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在路上都没有说话,走进墨渊居。淑惠一下子放松了,对宝鹊说道:“快说这三天王府里的事情?冰烟是不是给我准备吃的啦?快端来,这几天都是吃素,现在就想吃肉!世子呢?世子去哪了?”淑惠一连串的发问,三天的憋闷让她一下子释放。
宝鹊跪在淑惠面前,说道:“小姐,冰烟不见了。月侧妃薨逝那晚,小姐被关在佛堂,丝厢阁需要人手,就把冰烟和咱们院的几个宫女叫过去,刚开始冰烟和几个宫女一直院里忙碌,不知什么时候冰烟就不见,一同去的宫女没有理会,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冰烟的影子。奴婢去新梅才人那里去问了,新梅才人说不知道冰烟去哪了,没有留意一个宫女干什么?奴婢去邀月阁,可是邀月阁的人都没有让奴婢进去,之桃说王妃正在养胎,一个小宫女的事情不要来打扰王妃养胎。”宝鹊的泪水扑扑地往下掉,抱着淑惠的大腿说道:“小姐,已经三天了,没有见到人,也没有尸体。”
淑惠对宝鹊说道:“有没有问过张玉,到二门那里去问问。”宝鹊哭诉着:“张玉带着奴婢去二门和后门查问。一个侍卫说当晚看到冰烟从后门出去,说是去高阳郡主府送信,可是第二天郡主来的时候对奴婢说,没有看到冰烟, 是世子打发的太监送的信!世子一直在国公府吊唁,奴婢不曾见到。”
淑惠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还能做世子妃都是有冰烟这样的忠仆把事情扛下来,冰烟是自己最贴心的人,是王府的一等宫女,新梅才人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一定是桑榆,那个王妃。淑惠瘫坐在椅子上说:“多给张玉些钱,还有门口的侍卫,都去找找。”淑惠自己说话都觉得力不从心,饥饿感已经荡然消失,只是使劲揉搓着衣角。
淑惠站在院子里,知道自己只能卧薪尝胆,蓄势待发,弘轩站在淑惠的身后。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个在死角的人走在一起。
淑惠说道:“多谢世子让人给我母家送信,不然……”
弘轩说道:“我是最无能的,只能做这件事情,被发到国公府,不能帮到你。你我夫妻是一体,不要说这些。你是高阳郡主的女儿,没有证据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淑惠把自己的头靠在弘轩的肩头,淑惠说道:“世子你知道冰烟失踪了吗?”
弘轩说道:“我大概知道了。”
淑惠又问道:“现在你知道赵成是谁害的吗?”
弘轩握着拳头说道:“已经知道了。”淑惠握住弘轩的手,狠狠地说道:“冰烟从小在我身边,赵成也是世子最贴心的人,他们已经不在了,世子知道是谁害的吗?”淑惠拉着弘轩的手说道,“世子说得没错,我们夫妻是一体的,现在要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淑惠和弘轩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已经是春天了,居然下起了春雪。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天台,落在清淼潭,落在丝厢阁的院子里。雪花飞舞的苍茫,晶莹剔透的纯白,如缟素,还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着微微而来。一会儿,大地一片雪白,好象整个世界都是银白色的,闪闪发光,老天爷在延续这场白色的丧仪。
雪停了,整个王府已经被白雪覆盖,极目望去,远处的屋顶白蒙蒙的一片,其中一座就是丝厢阁,桑榆知道景宸在看那个方向。春天的睿王府,没有一丝的春意,景宸的身体逐渐康复起来,景宸发下话来,王府里的挽帐不能撤,要过完清明再撤下来。
景宸和桑榆站在长乐院的正厅,看着外面的残雪。自从月灵去世之后,景宸一直是郁郁寡欢。桑榆对景宸说道:“王爷这次病得不轻,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还要再休息几天。”
景宸扶着桑榆说道:“明日我就上朝,在王府呆着,总是睹物思人,现在蓝人对大齐虎视眈眈,时刻都会发生战事,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景宸看看桑榆感叹道:“曾王爷走后,我大齐已经没有威震四方的武将,朝中无将,心中无底啊。”
桑榆安慰道:“王爷的心思放在朝廷的公务上吧,虽然世子妃尽心管家,但是终究出现纰漏,造成大错,新梅才人管家是兢兢业业的,王爷尽可放心,我看新梅才人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就让新梅才人先管家,若是管家顺畅等两位侧妃的丧期过了,可以让新梅才人当侧妃,这样也是名正言顺,我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等出了满月,这个家还是由我来管,王爷觉得这样行吗?”
景宸拉着桑榆的手说道:“就按照王妃的安排,辛苦王妃了,王府还是要王妃来掌舵,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