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火成满脸不快:“云飞,没有收到答复,说明我们不同意你们处置公务车,懂吗?”
云飞说:“徐局,我不懂。我认真拜读过贵局的《关于加强行政事业单位公务车处置管理的通知》,按照文件的标准处置程序,贵局是否同意,都必须在半个月内给予答复。”
“但我们至今未收到贵局答复,因此,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贵局默认了呢?”
“云飞,你这是狡辩,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会了胡搅蛮缠,猪八戒倒打一耙。”徐火成愠怒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视作我局默认,你其它的程序走到位了吗?”
云飞不愠不火说:“徐局,请息怒。根据贵局文件,如果领导同意,会委托车辆检测专业机构进行检测,检测机构在30日内出具评估报告。由于时间紧迫,我们自己委托了车辆检测专业机构进行检测,他们出具了检测报告。”
“云飞,小小年纪,却有一副伶牙俐齿,油嘴滑舌,”徐火成讥笑说,“你们擅自找车辆检测专业机构进行检测是违规,检测结果无效。”
“我来告诉你们如何走程序。县财政局根据评估报告及车辆现状,在两个月内提出处置意见,批复是否同意公务车拍卖。如同意,也是由我们负责聘请专业机构对车辆进行评估作价,按国有资产程序处置,委托产权交易机构公开处置,等等。”
“你们走了哪一项?”
云飞无奈承认:“我们程序没走完。”
徐火成勃然大怒:“云飞,所有的程序都是一环扣一环,每个程序都不能少,一个程序没走,链条就断了,之后走的每一步都是错误的。”
“你们不仅违反了正常的车辆拍卖程序,而且违反了‘拍卖车辆收入按照非税收入管理有关规定全额缴入国库,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的规定,把拍卖资金擅自使用,更是错上加错,你该当何罪?”
曾华用眼神阻止云飞说话,抢上一步说:“徐局,变卖公务车是镇党委集体研究决定的,云飞是党政办主任,只不过是执行镇党委的决定罢了。”
“他拍卖车辆的所有操作都一一向我汇报过,经我同意后才执行的。所以,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徐火成面色稍稍缓和下来:“曾书记,你承担不起。”
曾华反问道:“徐局,柏城镇财政紧张、入不敷出你是否知道?”
徐火成信口说:“知道。”
曾华说:“徐局又是否知道桐漯河年年都有水患,淹没良田?”
徐火成漫不经心说:“听闻过。”
曾华耐心说:“镇财政入不敷出,穷得叮当响,但桐漯河疏浚又迫在眉睫,踩着炭火要水浇。所以,我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边走程序边施工,还请徐局明察。”
“缺钱,你们缺钱关我什么事?”徐火成轻蔑道,“你们既然缺钱,为什么还补发奖金?没得钱就不发嘛。”
曾华面露愠色:“徐局此言差矣。如果贵局拖欠三年奖金,不知贵局是否还有人认真工作?你还能调动几人?”
“曾书记,你有没有搞错,把责任赖在我身上?”徐火成反唇相讥,“县财政没有少拨你柏城镇一分一厘。你们自己不懂得量入为出的基本常识,花钱没节制,导致财政赤字,完全是自作自受。”
“曾书记,今天我来是调查你违规卖车,擅自动用应由财政管理的资金,破坏收支两条线,而不是你来质问我,知道吗?”
曾华微笑说:“徐局不作正面回答,也知道靠画大饼是不能止饿的呀。阎王催不动饿兵,我要同志们冲锋陷阵,必然首先填饱他们的肚皮。”
“因此,我发放同志们被拖欠的年终奖,还是很合情理的,是不是,徐局?”
徐火成一时语塞,随后恼怒说:“曾书记,你很会狡辩,转移话题,废话少说,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吧。”
“好的,徐局,”曾华谦逊问,“徐局,知道我卖车的钱用在哪了吗?”
徐火成顺口说:“不知道。”
曾华转过身,指着波光潋滟的桐漯河说:“桐漯河十数年来没有疏通河道,导致河道淤塞,河床抬高,流水不畅,十年九患。数千亩良田被淹,经济发展受阻,成为柏城镇社会经济发展的‘脑梗’和‘心梗’,群众反应十分强烈。为此,镇党委顺应民意,决定疏浚桐漯河,消除‘脑梗’和‘心梗’。但镇财政已濒临崩溃,应凭我们如何紧衣缩食,勒紧裤带,也无济于事。所以才决定卖车以救急。”
徐火成面色冷漠,无动于衷:“曾书记,你不要和我讲这些大道理,讲了我也不会听。我现在问你是不是目无法规,违反公车拍卖程序,擅自处理公务车,破坏收支两条线,你只需逐一回答就行了,其他的我一概不闻不问。”
曾华听罢,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手指着前面的农田和村庄,语调提高了八度:“徐局,前几天桐漯河涨大水,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提前疏通桐漯河道,砌好河堤,让洪峰安全度过,桐漯河上下游几千亩良田被淹,绿油油的烤烟被浸,群众不少的房屋会进水,甚至会倒塌,损失不可估量。”
“政府姓人民,叫人民政府。如果政府干部不把人民的生死存亡、吃饭穿衣、酸甜苦辣放在心头,不想方设法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人民排忧解难,还养着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徐局,你是共产党员,人民政府的财政局长,面对人民苦难熟视无睹,冷漠无情,难道是铁石心肠吗?”
徐火成恼怒不已,强词夺理:“曾华同志,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长,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给我听清楚,你没资格给我上党课,我也不听你堂而皇之的说教。今天我是来处理你违规卖车、擅用资金的,不是来听你滔滔不绝讲官话的。你把你的身份给我摆正,认识自己的错误,否则,别怪我依规处罚你。”
曾华面色凛然,针锋相对:“徐火成同志,你说讲为人民服务是说教,为民纾难解困是官话,我记住你这奇谈怪论了。”
“你既然罔顾我们变卖公车的目的,咬定程序问题不松口,说明你是带着其他目的来问责的,我也懒得和你这种忘本丢根、自私自利的人多谈。我承认,我违反了拍卖公务用车的程序,擅自用了卖车的钱治理柏漯河水患,破坏了你们所谓的规矩。”
曾华决然道:“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悉听尊便,我无所谓。”
徐火成气得满脸通红,手颤抖着,指着曾华气急败坏说:“曾华,方书记在此,你都如此嚣张,目无法纪,目中无人。我一定向领导汇报,按规定严肃处分你。”
“随便。”曾华耸耸肩,摊开双手,嘴角夸张向上翘起,神态滑稽可笑。
一直在旁冷眼观战的方芳说话了:“曾华书记,错了就是错了,再强词夺理就是错上加错。”
曾华不以为然:“方书记,很多事情的对错不是泾渭分明,非黑即白,要看目的,要看结果,否则就是形而上学,食古不化。”
方芳的眼光渐渐冷冽,脸上的麻点慢慢凝聚收拢,冷冷地说:“曾华同志,我今天是来调查了解情况,收集证据,不和你打嘴炮。你刚才已承认违反了公车变卖程序、擅自动用资金的问题,情况弄清楚了,我们就没必要多言了。”
“李局长,该你来问情况了。”
李明中把耷拉在鼻尖的眼镜往上捅了捅,慢慢踱步到曾华身前,尖着嘴唇问:“曾书记,我就问两个问题?”
曾华淡淡说:“李局,请问。”
李明中问:“你们最近是不是清理了桐漯河?”
曾华平淡说:“是的。”
李明中语气加重:“按照县政府纪要和县水利局文件,凡宁山境内需要清理河道的,需要到县水利局报备,经同意后方可动工。”
李明中脸色凌厉,语气咄咄逼人:“曾书记,程序你们走到位了吗?是不是擅自动工?该如何处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