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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江就任水衡都尉后,办理了两边的交接手续,就来找王西风。

那是陛下亲自交代的,不能拖延,也不能马虎。

当然,他也知道,对王西风,不宜用强。

这不是出征沙场,没有强制授官的道理。

对王西风的利诱也得找准痛点。

至于什么是王西风的痛点,魏江觉得,这还要与他见面聊过,才能作出判断。

哪知到了上汇里王家一问,这王西风居然又到西域去了,说是去还钱、买马驹。

魏江无奈,只得悻悻而回。

他把这事向陛下禀报了。皇上沉默半天、未置可否。

两人都明白,为今之计,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

王西风与大哥王潏一路缓缓前行。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如今的王家不说财大气粗,至少本钱不缺、盘缠丰厚。

不像上次来时,一路精打细算,还要向哈密城主赊借马驹。

长安城至武威郡这段,有两条路线。王西风上次走北线,1700多里。这次他们哥俩走南线。

南线沿渭河西行,经虢县汧水,越过大震关、上邽、襄武、临洮,翻过七道梁至金城,渡黄河,再翻乌鞘岭就望见武威城。

南线打通的时间不久,总长大约2100多里。

到达武威郡后,从长安到西域的南北路线就合二为一了。

王潏兄弟二人的目的地是哈密,还有两千多近三千里。

此后的路线是经张掖、酒泉,到敦煌附近的玉门关。

出了玉门关,就是出了大汉疆界了。

只是这些年来,西域发生了巨大变化。

尤其是王西风要去的哈密城,变化可谓天翻地覆。

哈密城隶属于车师国。

车师国的地理位置正是大汉与匈奴的交汇点。

由于大汉山长水远,车师国与匈奴的关系要紧密得多。

这不是车师国的选择,而是形势所迫。

匈奴的骑兵挥几下马鞭,就可抵达车师国。作为弱国的车师国,没有反抗余地。

相反,与大汉疏远些,起码报复没那么快。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汉朝对车师国一直十分不满。

前几年那次汉匈大战时,马通率4万骑兵由酒泉出发去征匈奴,遭遇2万匈奴队伍。

匈奴人一看汉军兵强马壮,数量还碾压,于是掉头就跑。

马通率大军追击匈奴队伍,跑了上千里,收获却不大。

出征扑了空,一怒之下,决定拿车师国出气。

他在回师时派一小股部队,顺手攻破车师国防线,抢夺物资,抓走车师国王。

也算是对车师国平时的不服从小小教训一下。

以上这些,是王西风出了玉门关后,打听到的情况。

马通在那战之后,与其兄弟一起,同丞相刘屈氂、将军李广利一批,也被汉朝皇帝给收拾了。

罪名是他们参与谋划立昌邑王刘髆为太子。实质可能与前太子刘据谋反案也有关。

王西风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哈密城、车师国差点被马通给灭了。

也不知自己的那几个熟人现在情况如何:哈密城主苏呐,城主侍女娞敏,霍鲁大叔,商队队长野利扎哈…

都已经出了玉门关了,即使白跑一趟,也不差那2千里。王西风决定继续前行,还是先到哈密城碰碰运气再说。

大哥王潏一路就是认地名、记路、观察陌生人和物。至于去哪里、怎么走,全部交给三弟决定。

终于有一次,王西风在与迎面商队攀谈时,得到了霍鲁大叔的消息。

那人说,霍鲁大叔还在哈密城里。

至于城主苏呐、娞敏、野利扎哈等人的情况,那人不肯说,让他自己到哈密去打听。

兄弟二人继续前行。

王西风感觉这次一路走来,商队比以前更多。

中原到西域的、西域去中原的人和货,都多了许多倍。

*****

长安城,未央宫。

皇帝寝宫中。

刘彻躺在床上,对太监伍贵道:“阿贵,再差人去问魏江,朕要找的人找到没有。另外…传桑弘羊。”

“是,陛下。”伍贵领命而去。

自从交代魏江招揽王西风后,堂堂大汉皇帝刘彻,居然一直记挂着这个未见过面的小人物。

无他,因为刘彻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死。

而他最无能为力的事情也是这:死。

那个小子15岁时,就能勘破巫妖并杀之。一定是有异能之人。

可惜,大鸿胪寺和廷尉府的那帮王八犊子,有眼不识泰山,捏造罪名将他下狱。

他应该是厌恶、失望了,彻底不再与朝廷沾边。

所谓到西域买马,应该只是借口。

可能是收到朝廷招揽他的风声,而远远避开。

虽然自己让人收拾了那个鸿胪寺侍郎和长安县丞,可仍然没能挽回他的心意。

一想到这,大汉皇帝连杀光所有西域汉使的心都有。

如果不是那什么狗屁鸿胪寺使者,何至于有人诬陷他兄弟二人为西域奸细。

他又何来视官府之人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唉。江充应该与他关系还不错。可惜江充被前太子刘据杀了。

正在生气时,武贵蹑手蹑脚进来通传:“陛下,桑弘羊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

很快,桑弘羊由武贵领着进来,在榻边跪倒,颤声道:“属下叩见陛下。”

“桑爱卿快起来。”皇帝摆手道:“你比朕只小一岁,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跟你说过多少次,见朕不用下跪。来人,赐座。”

阿贵指示小太监搬来坐床,架在脚踏上。

桑弘羊箕坐上去。

皇帝道:“桑爱卿,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事交代。”

“请陛下吩咐。”桑弘羊弯腰道。

皇帝道:“我一直在等一人。本想找到他才同你讲,要你培养他,到时接班。现在不知能否找到他,所以先对你交代。”

“微臣定然谨记。”

“此人20岁不到,乃长安县落车乡人士,一介布衣。征和二年巫蛊之祸,就是他斩杀蛊妖、破除阵眼。”

桑弘羊抬起头,脸上露出震惊神色。

他没掺和进那件事,也不敢打听相关情节。只知道太子和皇后因那件事而自杀,令人十分不解、痛惜。

今天听皇帝说到真有阵法、蛊妖,自然万分惊骇。

“你不要多想了。那都过去了。”皇帝卧躺着,没有看桑弘羊,但猜也猜到他脸上神情。接着道:“此人名王西风。我已命魏江无论如何要找到他,把他招揽进水衡都尉府。待他熟了少府运作,将来若有可能,你保他做大农丞。他是神、道所谓的有来历,儒、法所谓的有悟性之人。记住我的话。这是为了朕的后代着想。也算我对你的托付吧。”

少府与大司农都是掌财权的。前者是管皇帝内府,后者是管国库。

由少府到大司农,这就是熟悉国家两本财务账了。桑弘羊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此时他哪能不知皇帝意思,于是再次跪下,叩拜道:“老臣遵旨。老臣定不敢违陛下所托!”

皇帝喘了口气,道:“桑爱卿,快些起来。你去吧。我也累了。”

桑弘羊哽咽着道声“陛下保重”,这才爬起来,低头,拱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