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亮了些,摇曳的火光晃在唐月的脸上,唐月轻轻笑了。
这一笑更是让大年觉得头皮发麻,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唐月道:
“大哥哥倒是个实在人,也罢,不过夫人那边要我今晚在这休息,我就先睡了!”
说完,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褪下,拉起身后的被子就给盖上了。
看着唐月穿鞋盖被的滑稽样,大年没敢上前,只是回厨房弄了些热水,让唐月洗漱完再睡,自己则烧了个火盆,在椅子上对付了一宿。
隔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大年就起了床做早饭。
眼下小月怀了,小月娘又是长辈,自己理应做些家务。
至于唐月,在大年看来只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妹妹罢了,让她多睡会也无妨。
不到半个时辰,小月也起了床。
只是夫妇二人在厨房相见,好似有默契一般,不说话,只是相视一笑。
其实大年想说些什么的,但是怕说多了小月心情不好,也就作罢了。
很快,粥菜做好了,一大家子洗漱完吃饭。
此时雪已经停了,外面白茫茫一片,偶有鸡鸣犬吠传来。
大年吃完碗中最后一口粥,刚想起身去里屋,却听到家中汤圆对着院门不停叫着。
大年闻声出了厨房门,汤圆见了,忙扭头收声跑了过来。
摸摸狗头,大年去开了院门,是衙门里的小六来了。
眼下年关将至,衙门里也在忙着各种收尾工作准备放年假了,这会小六来干嘛呢?
进了屋,小六喝了口唐月端过来的热茶,擦擦嘴,忙道:
“州府那边昨日来公文了,大人请年哥过去一趟呢,挺急的!”
“好,你稍等一会,我收拾收拾与你同去。”
大年回到里屋,刚想穿上便装,跟来的小月让他换上官服去。
“啊?官服那么薄,不冷死了……”
没等大年把话说完,小月一边帮他里面穿上件夹袄,外面套上官服,一边说着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去衙门里的正式场合就要穿官服,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嘿嘿,好好好,听你的!”
出门,紧赶慢赶,与小六一同到了县衙。
武安县大大小小官吏这时都挤在一间屋子里,大家坐在椅子上,烤着火炉,搓手哈着气,见小六把大年引了进来,忙起身作揖相迎。
王大人也是,从椅子上起身,把大年迎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后吩咐上茶。
“好了,大年已经到了,就望安村扩建诸事,各位畅所欲言吧!”
原来昨日州府来了公文,因武安县年前救灾有功,户部下令将越州广亭县一部分百姓迁至武安落户,迁民事宜公文上要求在次年年中完成。
“哼!说得轻巧,公文上说是一部分?那是多少人来咱们武安?一个望安村能放得下?”
“就是,户部那帮狗娘养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迁迁迁,就知道迁,该给的安置银是一个子都不批!”
“按我说,干脆给州府上书,说咱这不行,让……孙大人另找别处!”
大年热茶尚未喝上一口,几位脾气暴躁的官吏就开始埋怨了,说话间,还不时看向大年。
这时一位小吏站起身,朝着诸位作揖道:
“我看,这事皆是由李副使而起,安置灾民太过急躁了,哪有给肉吃还给屋住的,若按往年惯例,给口粥吃完打发走便是,何至于此……如今……”
“好了好了!”
王大人打断了小吏的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今日找你们来,是来解决问题,不是发牢骚的,说这些有什么用,就说怎么办!”
王大人替大年挡下枪口,给了程主簿一个眼神。
程主簿心领神会,翻开册簿说了起来。
眼下无非就是钱粮两项!
钱,从府库出,不够,找州府。
可粮食咋办,武安县地皮就这么多,就算多加开垦,也就勉强糊口,等过了免税期,还要交税。
“按户部那臭脾气,广亭县起码有一半百姓迁至武安,地少人多……”
“那怎么成!咱们武安难不成要成为下一个广亭吗?”
“不行不行!”
屋子里又开始躁动起来。
原是广亭县因为政绩不佳,这次又救灾不力,已经被撤职不少官吏了,大家都不想步广亭后尘。
“哈哈,我看李大年这一身官服穿的倒是整齐,又不说话,想必是胸有成竹了吧!”
“李大年?李大人?”
不知哪个官吏朝着大年问起来,王大人刚想起身,却被大年抢先一步。
只见大年站起来,朝着在座官吏作揖道:
“此事不难,鄙人不才,愿替朝廷分忧,为王大人解难。”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抿嘴摇头笑。
“后生小子,说话不打草稿,不难?不难的话天下就不会饿死人了!”
“哎!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李大年既如此说,必是有治世之良方,我等凡俗怎可领会?”
“哈哈哈!”
屋内哄笑不止,大年面色不改,朝着王大人作揖道:
“大人,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我李大年愿立下军令状,如来年不能妥善安置移民,我自请削去爵位,去除官籍,贬为庶人!”
屋内一片安静,唯独程主簿起身拍了拍大年的肩膀,笑道:
“这又不是军中,你立什么军令状?既然你有心接下此事,我看……”
程主簿说着眼睛看向王大人。
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王大人有意培养大年作为下一任县令,奈何自己入不了王的眼睛,只能在一旁挑挑刺,刁难一下大年罢了。
“行,那大年你先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王大人也想知道大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半个时辰后,众官吏从小屋里走出。
“什么稻子能收五百斤?莫不是金稻种哦!”
“谁知道呢,反正吹牛又不犯法!”
“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知道,我看王大人倒是信了哟!”
“哈哈!”
“走了走了!”
众人说完纷纷看向身后,大年还没出来呢,想必是王大人又在给他开小灶了。
此时屋内,王大人给了大年半块令牌,烟盒般大小,让他收好。
“你刚刚说起军令状,倒是提醒我了,此物名曰兵符,凭此可调用武安县内常备军四千人,还有……”
“啊?那这个岂不是虎符嘛!哈哈哈!”
大年捏着手中有些凉意的令牌,仔细瞧着上面的字,玩笑道。
“胡闹!”
王大人有些责备大年口无遮拦了。
“虎符乃是圣上和边疆大将所持,我等下吏只能持兵符,且最高只能调用四千人,你且收好,到时……你看着用吧!”
王大人说完,坐下端起茶盏喝了口。
“我老啦,该是歇歇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有意举荐你作为下一任,所以……你要有能拿得出手的政绩才行,至于那些人的话……你听听就罢了!”
“也别怪他们说话带刺,要知道在你接掌官印之前,有些人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
大年点点头。
“大人放心,定不负大人所托!”
不知何时门外的雪花又开始飘了,小六给大年安排了官轿,大年本想拒绝,可小六贴耳朵小声道:
“年哥,给个面子,这轿夫都是我叔伯,想着过年挣点钱呢!”
“行吧……”
等回到家,院门外站了一行人,还挑着礼物。
只见花家的刘管家笑盈盈地走上来:
“李大人,在下花家管事刘大,奉家主所托,请大人前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