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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清楚,苏婉毓是在帮助自己,尽管计划听来大胆甚至有些荒诞,但在这样的绝境中,只有她伸出了援手。

郑成晏的野心勃勃,一旦高中,自己恐怕首当其冲。

她必须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

“小姐若说这是交易,那么小姐期望思娜做何事?”裴思娜挺直脊梁,恭敬地向苏婉毓行礼。

多年的屈辱让她早熟且明智,懂得在关键时刻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苏婉毓以温柔的笑容回应,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置于裴思娜掌中,认真言道:“我以万金铺就你的青云之路,而当你位高权重之时,望你能助我报仇雪恨,重获自由……如何?”

“报仇雪恨……”裴思娜低语重复,外界之人或许难以理解,作为苏家的独女,自幼享受荣华,又嫁入侯府,何来仇恨?

苏婉毓看穿了她的疑惑,转身拾起桌上一枚鹅卵石,轻声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鱼,又安知鱼之痛?”

裴思娜凝神以待。

苏婉毓用纤细的手指将石子用力按入泥土,语气由温和转为冷冽:“我家虽坐拥万贯,但在郑府,我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待他们飞黄腾达,便会被无情抛弃,甚至可能灭我苏家满门,掠夺一切。”

“你说,我应如何应对?”她苦笑反问。

裴思娜聪颖过人,仅凭只言片语,便已洞察其中深意。

苏家虽富甲一方,但面对急于入朝的郑成晏,一边是日渐式微的名门,一边是权势单薄的商家,苏婉毓所面临的困境,不言而喻。

从苏婉毓苦笑中,裴思娜读出了难以言喻的哀愁,她的眼神由警惕转为柔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两人的身影在光芒中交相辉映,分不清是谁照亮了谁,她们的面容在光与影的交织下,尤为鲜明。

苏婉毓笑中带有一丝期待:“但愿将来,姑娘能在我这商贾之妻陷入困境时,拉我一把。”

裴思娜举杯,一饮而尽,茶香四溢,她爽快道:“痛快!”

茶毕,裴思娜双手捧着空杯,跪倒在地,以最虔诚的姿态向苏婉毓行大礼:“小女子裴思娜,感激小姐厚恩,这份交易……”

“我接了。”裴思娜低垂着眼帘,声音沉稳而坚决:“既然是买卖,自然言而有信,不论前方是荆棘密布还是坦途大道,裴思娜定当全力以赴,此心此志,至死不渝。”

苏婉毓闻言,笑容绽放花,明媚而真挚。

她轻轻拉起裴思娜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从今以后,你便是兰城洛家唯一的希望,洛文轩。”

洛、苏两家的交情深厚,洛家的确曾有一位独子,只可惜天妒英才,三个月前便已英年早逝。

而苏婉毓早已筹谋周全,她计划让裴思娜以洛文轩的身份前往京城参加科举考试,数月之后,与郑成晏并肩踏入会试的考场。

裴思娜神色肃穆,认真回应:“遵命,小姐。”

苏婉毓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裴思娜脸上的疤痕上,她惋惜道:“只是这一路,你将承受许多不易,从此以后,你必须舍弃女儿身,以男儿之姿行走世间。”

裴思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神中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淡然:“我本就不喜女子身份的诸多束缚,做男人,或许能让我活得更加自由。”

苏婉毓闻言微微一怔,片刻的沉默后,她轻轻抚过裴思娜的脸颊,声音柔和:“思娜,身为女子,你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这个世间对女性的偏见与束缚。让你女扮男装,并非是对你的性别有所轻视,相反,我敬佩你的坚韧与智慧。男性身份,不过是你实现抱负的一件外衣罢了。”

“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脱下这层外衣,你永远都是裴思娜,是裴家的骄傲。”

苏婉毓的手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裴思娜的心头涌动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商议完毕,苏婉毓并未在别院多做停留,她迅速安排人手,准备在次日午时,以裴思娜的名义,将那篇关于治水策略的文章送到郑成晏手中。

郑侯爷将会亲自审阅这篇“新作”,而郑成晏的命运,也将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近日,江州连遭暴雨侵袭,三县洪水肆虐,朝廷为此焦头烂额。

郑侯爷虽然赏识儿子的才华,但桃杏与姜滢滢的事件却让他深感失望,他希望通过这次机会,让郑成晏撰写治水策论,以此向皇上和摄政王证明自己,重振家族荣耀。

次日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郑府的青砖瓦上,郑侯爷罕见地留在家中,步入了郑成晏的书房。

书房静谧地坐落在二房院落的西南角落,平日里这里是郑成晏研读诗书的地方。

与此同时,苏婉毓带着贴身丫鬟云意,漫步至院外的池塘边,她们轻撒鱼食,引来了一群红白相间的锦鲤竞相争食。

自姜滢滢事件后,郑府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大嫂王氏依旧操持着家务,尽管在老太太的严厉训斥下,她开始用自己珍贵的嫁妆补贴家用,努力维持着府中的体面,但这份努力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而苏婉毓则保持着一贯的从容与淡定,表面上仍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实则暗中观察着一切。

今日特地选择这个时机喂鱼,只为亲眼见证那位自诩的大才子如何在这场精心布置的局中栽跟头。

郑成晏因姜滢滢的去世而沉浸在悲伤之中,短短几日,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言语间少了往日的锋芒。

书房内,郑侯爷捋着花白的胡须,在书桌旁来回踱步,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孩子,关于江州暴雨的治水策论,你可有什么进展?”

此刻,郑成晏手中正握着刚刚由仆人转交的,据说是出自裴思娜之手的文章,他尚未仔细阅读。

自从郭姨娘的到来以及家中妾室的不幸,他在郑侯爷心中的形象已大打折扣,因此他迫切希望通过这篇文稿重新赢得父亲的认可。

他缓缓展开那卷文章,快速浏览了开头的几行,感觉文笔尚可,便立即将文章递给了郑侯爷:“爹,文章已经准备妥当,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