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节的队伍都被推得东倒西歪的。
但,都十分常见了。骂完之后,大家又麻溜地排起了队。
可排在李垚身后的汉子们,就是刚刚引起争闹的汉子们,却妄想用人数的优势去压倒李垚。
“你们俩,去后面排着!”凶巴巴的。
而李垚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抽出了背后的剑。
剑光影影绰绰,倒映出汉子们惊吓后退的错影。
他微微一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一只手摸了摸花桐的小辫子,一只手连看都不用看,反手回插剑鞘。
这反而让汉子们更加不敢有一丝的造次之心了。
在不知不觉中,花桐便一步一步向前,行至队伍前列。
听闻中的谢家小姐年纪可真小!比她还要小吧!
花桐看着那个小布丁,却已经颇有大家风范了。
几根珍珠花钗点缀,飘柔的长发一丝不苟,眼神温润,素手勺粥。
闷热的空气里,还带来浅浅幽香。
她不笑但笑,眼角滑嫩,目光里都是柔和。
“娘,我这样做得好不好啊?”她孺糯侧身,头一歪,清清脆脆。
顺着她的视线,花桐看见了同样精致端庄的妇人。
她围披着滑润丝绸面巾,随着风翩翩,上面绣的翠绿雏菊,似乎要飞出来了一样。
她的目光里满是疼爱,莹白素手怜爱地握住女儿颤抖的小手,轻轻地搅动盆里的稀粥,倒入花桐前面一人的碗里。
那人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此时一位朴素的妇人,年纪没大到哪去,发髻一丝不苟,脸色却红润。
她姿态稳重,脚步却飞快地移到了谢夫人身侧,用手遮住,仔细在夫人耳边述说。
“夫人,大夫人似乎病重,派奴婢前来寻夫人回去。”
花桐向前一站,把自己的小碗递到前方,颤巍巍地举着。
谢小姐侧目看了看娘亲,没空,举目花桐这般大小的年纪,心里可怜她。
她便搅了搅,多捞了些沉底的粥米,把花桐面前的碗满到快要溢出来。
“哎哟,小姐,小心些。”一直站在谢小姐身后的妇人,赶紧帮着谢小姐稳住了勺柄。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谢夫人主仆二人的注意。
谢夫人面色不改,淡定地说:“我马上就回去。”
然后面对谢小姐的时候,却立马换上了慈和面容:“我的大小姐哦,慢慢来噢,来,你舅母身体不适,我们先回去看看舅母怎么样了吧。”
花桐便捧上自己的碗,看着那满满的米粥,心里怪是满足的。
“谢谢小姐,小姐和夫人都洪福齐天~”花桐小嘴甜的,那好话溜溜地说。
谢夫人看着面前那灰扑扑的小姑娘,面巾破布,但却甚是机灵。
年纪比飞燕要大一些。她能理解女儿为何要多装些米粥给面前的这位小难民了。
她想到这,心里更加柔软,牵起谢飞燕的手,便施施然转身走了。
而那年纪不大的仆妇,却有多看了几眼笑眯眯的花桐。
得了小姐和夫人青睐的花桐的哥哥李垚,他递上来的碗,自然也会被有眼力见的妇人,多装了些。
李垚和花桐寻了个地方,在漫天的尘嚣里,丝毫不在意,仰头便咕噜咕噜喝下了。
“嘿嘿,我们填了些肚子,那浩南哥中午可以多吃一些了。”随遇而安,排队领粥领药材的经验令她很是新奇。
眼睛里都是满足。
李垚却心生疼惜。他看着花桐那满满的乐天模样,恨却自己没本事,护她生活无虞。
他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建功立业的想法,随后把她抱起来,躲避拥挤的人群,一路往落脚处而去。
那边上了马车的仆妇心神不宁,眼里总是闪过刚刚的花桐的那双眸子。
谢飞燕有些疲倦了,抱在亲娘的怀里,睡得香甜。
车厢的桌子上,还摆放着青翠的葡萄和一盆冰块,清凉快意。
谢夫人看这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婢女,即便是出嫁了,也回来伺候她。
她是最清楚这婢女的心性的。
“绿梅,何事如此心神不宁?我那嫂子在府里闹得很大吗?老爷回来了吗?”她给谢飞燕轻轻地扇着扇子,看着她睡得粉嘟嘟的小脸,心里全是满足。
绿梅低头,又摇头:“夫人……老爷还在县衙,还未得知此事。至于大夫人……她一贯如此,奴婢们都习惯了。绿梅,绿梅只是,只是……”
“你说,我们主仆二人相处多年,有何话说不得的?”谢夫人这般却更加好奇了。
绿梅视线投以谢飞燕,再斟酌开口,“小姐,刚刚小小姐所盛粥之人,虽说她蒙了面巾,那双眸子,却与小姐年少时,颇有相似……”
空气里的凉意似乎升了起来,不是舒适,却是透骨的寒凉。
一阵诡异的静默之后,谢夫人又重新给谢飞燕扇扇子,混不在乎:“世上与我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更何况一双眸子。”
“而且……当年那样的坏境……她怕是活不下去的。你娘去世之前,我也问过她,她确保有……处理好的,你知道的。”谢夫人没说清楚,不过绿梅知道。
但是绿梅心里还是很纠结,因为自家小姐的那一双明眸,可是全京城世家小姐都自甘退让的美艳啊!
虽说此事暂时按下不提,谢夫人回了谢府,去看望自己的大嫂的时候,还是冷笑了。
宴迎春,说好的老死不来往,没想到你偏偏选这个时候,南下为嫣儿寻神医。如今,神医没寻得,自己却惹了一身病。
那郑家三子的事情,估摸与你没什么干净。
呵呵,落入我的手里……真有意思。
谢夫人调整了仪容,两边的院门敞开,她的一脚刚踏入,便听见了茶盏被摔碎的清脆。
宴迎春怒喊:“我要不是有突疾,也轮不到你家夫人在这里囚禁我!李静呢!她人呢!我要太医!太医!我知道太医就在这里,给我请太医!”
空气凝滞,丫鬟婢女们瑟瑟发抖,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退下,如行云流水般。
宴迎春顿了顿,顺了顺头发,转面怒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