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今年已经四十了,比白潇潇大了十几岁,可是今天却要在这么一个年轻的个体户面前低头……
“我道歉!白厂长,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他终于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只是脸色的难堪怎么也遮不住。
白潇潇也站了起来,她微微侧开身子避开了李厂长的低头:“没有必要这样,李厂长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有怪你的意思。”
谢厂长连忙看向她:“那订单……”
白潇潇摇摇头:“谢叔,我做生意从来不意气用事。今天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的合作也不一定能长期下来。我选省城纺织厂的原因和个人无关。”
“他们的价格低,货源充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谢厂长原本以为自己带着李厂长亲自来道歉,拿回服装厂的单子是十拿九稳的。而且自己女儿和白潇潇还是朋友,她还要喊自己一声谢叔。
可是他没有想到,白潇潇连委婉都没有,而是直接把问题摆在他面前,拒绝的这么干脆。
“如果是价格问题,我们回去可以商量的。”
李厂长也知道白潇潇的订单拿不回来,工厂的那些工人肯定有意见。
那么他想重新回到副厂长的位置会更难,于是急切开口:“现在我们仓库货源也很充足,你可以去看一下!这一次你放心,肯定一分钟也不会耽误,立刻就能出库!”
白潇潇还是摇头:“省城纺织厂和我目前的合作没有任何问题,我不可能就这么中断。”
上一次她因为货源的问题差点要急死,虽然是自己主动找过去的,但是省城纺织厂的态度却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果因为这边纺织厂过来说两句好话,降一降价格她就改变合作对象,那和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而且省城那边给的价格已经很低了,谢厂长这边的价格不会比他少多少。如果自己因为这点钱朝秦暮楚,那么就会得罪省城纺织厂,以后白镇纺织厂再出现变故,她就没有退路了。
难不成再去更远的地方找合作对象?可是,大批布帛运输的成本也是很高的。
谢厂长也有点急:“潇潇,这件事就当你给谢叔帮忙不行吗?”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就愣了……
白潇潇刚刚已经明确说过,做生意不会意气用事。那么他现在再说这样的话,不就是变相的拿身份压她?
白潇潇没有回答,办公室里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谢厂长才苦笑一声,有些疲惫的站起来:“潇潇,是谢叔想岔了,刚刚的话你就当没有听到。”
他拍了拍白潇潇的肩部,又轻轻笑了:“我先走了,等放寒假去谢叔家里玩。”
李厂长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再说话……
“谢叔。”
白潇潇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开了口:“白镇纺织厂需要的不是订单而是改变,你们生产的布料太单一了。”
谢厂长回过身去,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现在工厂都是生产锦纶和的确良,这也是需求最多的布料。”
白潇潇从办公室抽屉拿出两块布料,一个是毛呢一个是牛仔:“这两款,咱们能生产出来吗?”
谢厂长虽然管理工厂不行,但是他经常出去开会,对布料的专业性还是没有问题的。
毛呢大家都认识,而牛仔目前市面上却是很少的,就连南方也不多。
白潇潇上一次做牛仔的衣服,还是因为偶然得到了一些布料,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找到牛仔布料了,就连省城那边也是没有的。
“毛呢这个好办,有原材料掌握生产工艺就可以。”
谢厂长目光落在牛仔布上:“这种估计难办一些,恐怕还需要有别的机器。”
但是最多一到两年的时间,牛仔裤就会先在南方流行起来,然后迅速成为全国时尚的代表,之后的几十年都盛久不衰……
白潇潇认真的开口:“谢叔,这两种布料你可以研究一下。还有我这边的订单虽然主要以省城那边为主,但是下个月会需要大量的布料。”
“可能会有一部分订单需要和你继续合作。”
随着南方那边的加盟商增多,北方这边的加盟商也开始陆续有人找过来,她的工厂也在不断扩大生产。
省城那边的纺织厂虽然货源充足,但是有的时候也会跟不上,那么白镇县这边就可以顶上。
一主一副,对她的服装厂来说等于多了一样原材料的保障。
谢厂长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好,我这边会安排人专门和你对接!”
不管老李有没有改变,这件事自己都不会再交给他去办了。
李厂长步伐沉重的跟在他身后,心中的悔意快要把自己淹没。
这些年,谢厂长懒于管理,工厂内部的人员决策基本都是他在决定。时间长了,恭维的话听多了,他竟然真的飘飘然了。
他享受别人都在看他脸色的快感,享受高高在上被人阿谀奉承的感觉,就连家里的亲戚开口闭口也是李厂长如何如何。
所以才会在白小芳虚假的表演中犯错,他以为不过是一个个体户,到头来还不是要求自己?
却没想到,最后求人的是自己,这苦果也是自己来吃。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以吃?不管如何,他这个副厂长的位置没有了。
八月底,白日还是酷热,但晚上的温度明显降了下去。
刘秀芹坐在堂屋门口抹泪,里头白昌平在乐呵呵看小闺女送来的新电视。“看看看!就知道看!那铁疙瘩能有闺女好看?”
刘秀芹看着他脸上的笑就生气,自己眼都哭红了,他竟然还有心情看电视?
白昌平无奈的把眼睛从电视上移开:“闺女是去上大学,那不是大好事的吗?你说你哭啥?”
陈静雪穿着独特的连衣裙,手里还端着一碗麦乳精,闻言也开口:“潇潇多有本事,等从京都回来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了!还有妹夫,我看那架势以后说不定能当大观!”
“哎呀,以后潇潇享福喽!”
刘秀芹哼哼一声:“我闺女可用不着沾徐成的光,她现在就是大老板!而且他俩都是状元,咋就是徐成能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