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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崔元卿过来,明战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斜目看他:“我非君子?那相较于崔大人有了夫人,还同她的妹妹藕断丝连,反而是君子了?”

崔元卿脸上罩着阴云,眼里含着怒气。

程颂安一见他的神色不对,立即对明战道:“去西北射一只海东青,我同你做这个约定,这便是我们的君子之约。你先回去,改日我再谢你。”

明战脸上一喜,不但没走,反而故意走了两步近前,朝崔元卿问道:“崔大人为何生气?难道我说的不对?”

崔元卿脾气并不算好,表面上看来,他温和有礼、温润如玉,实则内里不容任何人挑衅。从他前世夺权路上拉过多少人下马,手上有沾过多少人的鲜血就可以看出,他只是善于克制。

正因为如此,程颂安很少见他直接动手,最多会露出不悦的神色,或是思危出手,或是秋后算账,可这会儿,却眼看他的拳头要挥向明战。

而明战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还能怕一个文官不成?见他动怒,非但不走,反而更跃跃欲试。

着急的只有程颂安,吏部侍郎与明小将军在她的山庄门口打了起来,传出去还得了?民间那些话本子上得添油加醋增多少逸闻?她倒不在意崔元卿受什么影响,只是他是会武功的,若真伤了明战,会坏了她跟襄王府的和气,她也没办法跟襄王妃交代。

于是程颂安一把抓住崔元卿的袖子:“我说了,渔樵山庄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你回去等我。”崔元卿松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竭力用平缓的语气对程颂安道,望向明战的时候,却没那么客气,“看在你姐姐与姐夫面上,我不与你计较,但是她,不是你能觊觎的。”

“崔元卿!你别胡说八道!”程颂安大怒,“我与明小将军坦坦荡荡,你再……”

“我对她,并不坦荡。”明战截断她的话,静静说了出来,“崔大人,你似乎忘了,你们已经和离,别说是我觊觎,就是她自己要二嫁,圣人也不能阻止,更何况是你!”

崔元卿的脸黑到极点,已经濒临爆发。

程颂安心中着急,她不便拉扯明战,便下了死劲儿去拽崔元卿。

明战上前来,想要将她拉开,但他却忘了自己抡兵刃的手是能提起几十斤大刀的,刚把人扯开,便听见程颂安一声尖叫,脸色惨白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云黛!”崔元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托住,“怎么回事?”

程颂安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一条胳膊晃晃荡荡垂在一旁,她疼得直吸气:“我的胳膊,脱臼了……”

明战大惊失色,万没料到自己一把竟将她的胳膊扯脱臼,不由得懊悔,上前一步想查看一番。

“滚开!”崔元卿低吼一声,又对怀里的人小心翼翼道,“你忍一下,我先替你接上。”

程颂安痛得无力说话,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崔元卿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肩上,托住她的一只胳膊,看准位置,又快又狠地往上一推,程颂安痛得咬住他的肩头,闷哼一声,身上已经被汗湿透。

接上了骨头,崔元卿再次将她抱起:“我带你去城中瞧大夫。”

渔樵山庄离城中远,若此时去请大夫,一来一回怕是要费不少时间,崔元卿接的有没有错位,会不会有问题,她可不能保证,只白着脸点了点头。

“这笔账,我回头找你算!”

崔元卿撂下这句话,也不管明战脸色如何,将程颂安放进马车,吩咐往城中的方向赶去。

程颂安从帘中探出头,对一脸懊悔之色的明战道:“休戎,你莫放在心上,不关你事……”

崔元卿提着她的腰,将她拖回车里:“你当真是关心他。”

程颂安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受伤?”

“你!明明是他……”崔元卿怒极,却也不敢对她发火。

程颂安冷哼一声:“你要不来没事找事,我也不能阻拦你,他也就不用怕我受伤而来拉我。”

说完,头枕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无论崔元卿怎么跟她说话,她都闭口不答,直到被抱下马车,进了崔府二门。

“不是去医馆?怎么来这里?”程颂安挣扎着下地。

崔元卿抱紧了她:“别动,我已经叫人请了大夫,看完伤,我就送你回去。”

程颂安才不听他这一派胡言,仍是大力挣扎,非要下去。

“祖母想你。”崔元卿无奈,只有搬出祖母。

果然,程颂安安静下来,她从那日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余老太太,她也是真心实意想她的,她停止挣扎,没好气道:“那直接去春晖园。”

崔元卿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祖母看了岂不心疼?还是让大夫正骨之后再去妥当。”

程颂安无话可说,只好道:“放我下来,我伤的又不是脚,能自己走。”

崔元卿恍若未闻,径直抱着她往筠香馆方向走,才两个多月,这里已物是人非。

院子里隐隐约约传出说话的声音,难道她走后,又多指派过来几个人?崔元卿向来不让人近身伺候的,这倒反常。

想到此处,程颂安抬头看了眼崔元卿,只觉得他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刚走到门边,抬脚便是一踹,将一扇门踹的摇摇欲坠,里面登时寂静无声,直愣愣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

程挽心扶着腰,缓缓站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随即又变得惊讶,更多的是楚楚可怜。

“你把她安置在筠香馆?”程颂安难以相信,用透着刺骨寒意的语气道,“崔元卿,放我下来。”

崔元卿黑着脸,将她抱进屋里,经过程挽心的时候,目光冷然。

程挽心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急的要落泪:“姐姐,不是元卿,他先前没说让我住在哪里,思变便先将我送来他住的地方……”

“我现在就搬出去,姐姐,你千万别气。”

程颂安目光所及,她坐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把躺椅,手中把玩的是自己常常解不开的九连环,而院中忙碌的丫鬟在拆的,是踏雪给她的葡萄秧苗搭的棚子。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