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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挽心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将信将疑问道:“他要跟你和离?”

程颂安极淡地哼了一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不是他要同我和离,是我要同他和离。”

程挽心倏然站起,刚才还挂着的微笑僵在脸上,再次确认般问道:“你要同他和离?你……你不是钟情他多年,一心要嫁入崔家?”

程颂安冷笑一声:“我难道就不能有幡然醒悟的一天么?崔元卿不过尔尔,嫁给他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么?我倒觉得能娶到我,才算他的荣耀呢。”

程挽心咬唇不语,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不甘的神情,秀气的眉头也微微皱着。

她反应居然不是高兴,反而还有些焦躁,程颂安有些看不懂她,略一想便又明白了,即便现崔元卿已是和离之身,程挽心也不可能再嫁给他,毕竟跟金家的婚期已近,她的婚事又在圣人面前过了明路,轻易悔婚不得。

她的不甘倒在情理之中。这么看来,程颂安今生便是拆不散他们,也让他们比前世多了太多的坎坷和无奈。

程颂安瞥了一眼快要冷掉的汤药,问道:“二妹,再不喝就要凉了。”

程挽心没有在意汤药,继续追问刚才那个问题:“你要和离,他答应了么?”

程颂安见她如此在意这个问题,也起了好奇心,反问道:“你希望他答不答应?”

“我……”程挽心一顿,“他难道没有主动提过?要同你和离?”

程颂安心中冷笑,前世程挽心曾说过早在崔元卿成婚之前,他们两个就心意相通了,所以程挽心才这么坚定地认为这个和离,该是由崔元卿提出来的。

只是连崔元卿自己也没料到他今生似乎对薛庭蕴的感情淡了许多,因此对程挽心这个替身也自然更加淡薄,他或许真的对程颂安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但程颂安也在听到程挽心怀孕的那一刻,彻底死了心。

她讽刺地一笑:“二妹,你真的觉得崔元卿对你那么情深义重吗?他若真的能主动提和离,为何还要娶我呢?大可在出了崔太公的丧期就解除婚约的。”

程挽心红着眼道:“他是重诺之人,既答应了他祖父,必然不会反悔,况在朝中,他也需要父亲的助力……”

“既然重诺,怎会主动提和离?”程颂安打断她,“若说是因为父亲,那就更没道理,你也是程家的女儿,程家的女儿何时因为嫡庶被区别对待过?你嫁过去,难道父亲还会不认他这个女婿不成?”

“姐姐,”程挽心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声音又变回温柔动听的语调,“你真的能放下?”

程颂安挑眉:“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程挽心眼底不经意划过一丝失望,她似乎非要用程颂安放不下的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能抢过崔元卿一般。

耗了一会儿,程颂安也没了耐心,手指轻轻一点,海棠立即端起药碗,送到程挽心面前:“二小姐,该喝药了。”

程挽心剜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她扬手一挥,便将那碗汤药打翻,温热的汤水溅在她的素裙之上,弄得斑驳一片。

程颂安也不动气,又朝海棠点点头,海棠面无表情地从食盒里重新端出一碗来:“二小姐,无论你打翻多少,这药都是要喝的,若是不愿亲自来,奴婢可以喂你。”

程挽心如毒蛇吐信般阴恻恻道:“贱婢,你也配?你可知你要为你今日的话付出什么代价么?”

海棠淡淡一笑:“奴婢只做好分内之事,管不了其余的。”

程挽心怨毒地望着程颂安,不断冷笑:“你不要后悔。”

程颂安没有理会她的威胁,悠悠朝门边的踏雪招了招手,踏雪早看不过眼,若不是怕抄书,早就换了海棠来了。

这时跟程颂安眼神对上,立即奔了过来,抢过海棠手里的药碗,示意她抓住程挽心的肩膀,自己一手端碗,一手捏着程挽心的两颊,迫使她张开嘴巴,将药往里灌去。

本以为她会用力挣扎,但程挽心却出人意料地安静下来,甚至主动喝了两口。

程颂安微觉奇怪,还没反应,门外一柄匕首掷了进来,铛的一声打在那碗上,震得踏雪手上一麻,那碗汤药便掉落在地,碎成瓷片渣,混着刚才那碗的汤水,弄得地上泥泞一片。

程挽心“唔”地一声吐出口中的药,软软倒在地上,纯白如雪的衣服沾满了污水,那瓷片扎入手中,流出血来,她嘤咛一声,向来人哭了出来:“元卿救我!”

程颂安便看见身穿月白澜袍的崔元卿,一言不发走了进来,不顾程挽心衣衫沾满污渍,将她抱起,快步走到内室,将她平放在床上,没有给程颂安留一个眼神和解释。

“别走,我怕!”里面传来程挽心轻颤的声音,娇柔可怜,让人能想到她此时无助拽着崔元卿的无助模样。

程颂安深吸一口气,从食盒中取出最后一碗汤药,跟着走进程挽心的卧房,此时的她惨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拉着崔元卿的衣袖,见是程颂安进来,瑟瑟发抖地哭道:“姐姐,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姐姐,求求你……”

崔元卿皱眉,盯着程颂安手里的东西,安抚地拍了拍程挽心的手背。

程颂安无视他们之间的这番亲密,冷声道:“怎么?你要留着这个孽种?”

崔元卿的眉头夹得更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一般,良久才道:“你一向这么对她?为什么?”

程颂安静静看着他,京城已经入冬,他却穿的单薄,想来是日夜兼程回来,没来得及回府换厚衣。她有些意外,这才不到两个月,他额上被砸的那块伤疤竟那么淡了。

但意外也只是刹那,她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因为我虚伪、霸道,不过让她喝服落胎药,没杀她已是仁慈!”

崔元卿一愣,立即侧了头,不与她对视。

床上的人拉着他哭道:“别怪姐姐,都是挽心的错,我喝……”

说着挣扎坐起来,伸出流血的手去接碗,却又疼的瑟瑟发抖。

程颂安视而不见,而崔元卿的手却横在中间,将碗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