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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外,许久没回应。

正当程颂安以为没人,要让马车走的时候,陆轻山才缓缓开口:“程颂安,我原以为你嫁了文官,会过得安稳些。”

程颂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才不是在提醒他不要参与党争么?怎么回了这么一句?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轻山似乎也没打算等她回答,而是跟着道:“我恰巧路过。”

程颂安松了口气,前世她从不过问外面的事,只知道陆轻山大部分时间都在驻守西北,极少回京,现在想来,未必没有参与党争,再加上曾求娶程挽心,因此被崔元卿排挤出京的缘故。

无论怎样,今生也算与他久别重逢,看在旧时情谊的份上,她还是提醒道:“京里这些人都是泥鳅,而你,自小就有些缺心眼儿,我看你还是同明小将军这样直来直去的武将来往好些。”

明战是襄王除了岳父名老将军之外,最信任的武将,陆轻山早日跟他结交,便也能入了襄王的眼睛。

只是不知这样提醒,陆轻山能不能明白她的苦心。

“你同明小将军也有些交情?”陆轻山突然又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程颂安蹙眉,他的脑子果然不好使,缺心眼儿到家了,怎么会理解成这样?

她掀开帘子,不耐地道:“陆小九,我看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罢了,你爱怎样便怎样,我才懒得问你。”

陆轻山侧头朝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程云黛,你是在关心我么?”

程颂安差点差点咬断舌头,硬着头皮回道:“刚才不是说程陆两家世交么?我作为世妹,便是关心一下陆世兄,也无可厚非吧?”

陆轻山似笑非笑地为她放下帘子,临去之前留了一句:“有你这句话,足矣。”

段珠玉跟着过来,看他的神情,只觉得纨绔浪荡,再加上他刚才的行为,便有些不大看得上,经过他身边时,狠狠瞪了一眼。

陆轻山挑挑眉,满不在乎地瞪了回去,只把段珠玉气得柳眉倒竖,他自己扬长而去。

段珠玉记挂着程颂安的伤势,两下爬上马车,不住询问到底何处受了伤。

程颂安将她按坐在一旁,悄声道:“没有伤到实处,你别声张,一会儿回到襄王府上,只说我无碍。”

段珠玉不信,她满身是血,刚才又跌坐在地上,脸色也煞白,怎么可能无碍呢?但听她说话的样子,又不虚弱,只能将信将疑。

到了崔府前门大街,程颂安命马车停了下来,让段珠玉不必再送,可段珠玉定要亲自送她回去,安顿好才放心,但程颂安哪里敢让她跟着回去,让张氏看到,不定要发什么邪火呢。

于是道:“不是我不愿让你进门,实是你家与崔家有些旧日的恩怨,你回去且悄悄找你母亲的陪房嬷嬷一问便知缘故,只是务必不要让你母亲知道。”

段珠玉一怔,她上次的确被母亲教训过一次,不许与崔家人来往,幸而襄王夫妇示意,日后王府同崔府的往来,要通过段府,母亲才没有再提。

既听程颂安也这么说,段珠玉不得不应下。只是临去之前,忽又脸上一红,低声问道:“程姐姐,你,你确定,崔大人是从运河上走的?”

程颂安心头一跳,还是避免不了这个问题,只是现在这个境况,实在不宜说出来,只能日后徐徐图之。

她一笑回道:“那还有假?今日不都在鸿宴楼上看到了?”

段珠玉咬了下唇,欲言又止,而后默默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说毕,也不等程颂安说什么,便失魂落魄地转了身,慢慢朝自家马车踱去,她的身影隐隐约约映在灯火中,往日骄傲恣意的大小姐,背影落寞地让人心疼。

程颂安狠心转过头去,那人既已经娶妻,便不能再给段珠玉留下希望,更何况他做的是崔元卿的替身,这件事越少人知道,他便越安全。

到了府门口,早有得了信儿的张氏和余老太太在等,马车刚停下,余老太太便哭喊着迎了上来,口中念着心肝。

张氏连忙搀着她到近处查看,余老太太一见程颂安浑身是血,二人都是脚上一软,差点晕厥,张氏便连忙命人将她先行扶回春晖园。

程颂安扶着蔷薇,有气无力道:“母亲先安顿祖母,儿媳无妨。”

张氏本来有些生她的气,见这情景,气也顾不上生,吩咐了秀禾安顿程颂安,。

程颂安坐上海棠和踏雪着人带着春藤屉子的躺椅,装作真的有伤的样子,她浑身带血,早把海棠和踏雪吓得脸色苍白,尤其是踏雪,瞪着眼睛道:“怎么偏在李文宾不在的时候,出了这事?”

程颂安低声道:“你别乱嚷,我没事,书先不必抄了,我安排你的事儿,快些去做便罢,务必这两日拿捏住孙大夫。”

踏雪见她说话如常,果真无事,这才放了心,登时露出喜色:“我即刻就去。”

海棠到底有些担忧,进了筠香馆的大门,便再也忍耐不住,上来便要查看到底伤在哪里。

蔷薇阻道:“悄声些,回屋再说,我都查看过了的,真没伤,只是不得让外人知道。”

海棠这才长长吁了口气,见蔷薇的神色也有些严肃,便知此事非同一般,便也不再问,几个人只慢慢回到内室。

甫一进门,便见牡丹坐在门槛上,一张小脸惨白,似是受了惊吓。

“你这小鬼头,见姑娘回来,怎么也不过来?”蔷薇笑道,“又闯了什么祸?”

牡丹年纪小,爱吃爱玩,平日里万事不萦于怀,让她吓成这样,想必是真闯了大祸。

程颂安嗔道:“往日打坏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骂过你,怎么今日怕成这样?”

牡丹伸出哆嗦着的手指,朝屋里指了指:“血……”

程颂安笑僵在脸上,快步走到屋里,从正堂便见点点滴滴的血迹,直到内室。

再走两步,果然见崔元卿盘坐在罗汉床上,一双眼睛在烛火下,幽深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