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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临死之前,是蔷薇守在屋里,说这句话的时候,只当她在闲谈,没想到说完之后,她便立即拿了剪刀扎进了脖子。蔷薇慌张去夺的时候,玉兰已然咽气,这句话就成了她的遗言。

当时闹哄哄的没想明白,此时才觉得或许有些深意,她仔细想了一下,说道:“玉兰说孙大夫的小儿子,不学无术,整日结交一些地痞流氓,他日必得闯出大祸来。”

海棠有些意外地问道:“就这一句?”

蔷薇点头:“对,就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难道是孙大夫小儿子帮她做事?”

海棠苦想一阵,觉得不像,又与蔷薇猜测几个原因,均觉得不大可能。

程颂安待她们为自己收拾停当,将踏雪叫了进来,又让把这句话说给她听。

踏雪一听,嘴角弯到下巴处,而后又笑嘻嘻道:“只怕他不闯祸呢,找几个人引着他闯个大些的。”

海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蹄子,越发添乱。”

程颂安微微一笑,她这四个丫头,聪慧有些,稳重有余,却都太过老实,没有踏雪的机敏灵动。但这些日子,尤其是今天,这丫头的极端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略一沉吟,程颂安望着她道:“我给你半月时间,将《孟子》工工整整抄一遍,拿来给我,孙大夫的事就交给你办。”

踏雪又惊又喜,问道:“果真?姑娘也不必小看我,十日便能抄完。”

程颂安瞥了她一眼,笑道:“《孟子》全篇约莫四万字,若是让读书人来抄,不到两日也能抄完,但你学写字不过月余,字都认不全,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是难为你了,你这丫头既说大话,那便十日。”

踏雪连连点头拍手,脸上略有得意之色。

程颂安道:“不过有一样,抄书递到我这里的时候,你得告于我知,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出自哪里,是何意思。”

踏雪立时蔫儿了,扁了扁嘴:“那半月便半月吧。”

待她走了,程颂安对海棠、蔷薇道:“踏雪这孩子至纯至性,爱欲其生、恶欲其死,又有些野性在身上,若不加引导,结果便或是走上歧途,或是先丢了自己的性命。”

海棠叹道:“咱们身边,原该有一个这样的丫头,才对姑娘的性子。”

程颂安勉强一笑,她丢了自己身上的野性,甘愿身入牢笼,终归是命运使然的无可奈何,但却也不得不让踏雪也褪去她的那份,才能保全性命。

她今日跟崔元卿那个拼命的架势,若遇上别的主子,怕是当场就被拖下去以忤逆主君之罪打死了,崔元卿竟没有理会她。

其实仔细一想,自程颂安说过,她的人不许他打骂教训或是使唤之后,崔元卿似乎一直在恪守这条准则,上次是李文宾拿着匕首对着他,这次又是踏雪如狼一般挡在面前对他怒目而视,他没有处罚任何一个。

但谁不知道,他对府中下人宽柔,是因为府中奴仆恪尽职守,而不是他好性儿。

崔元卿从不是好性儿的主,单说前世他下一趟江南,撬动苏杭几城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将当地官场换了一遍血,死了就不知有多少人。

程颂安还记得清楚,前世她病了不久之后,张氏明里暗里逼着崔元卿搬出筠香馆,当时蔷薇和牡丹均已出嫁,身边只剩下海棠一个得用的,其余便是张氏从前拨来的几个小丫头,有时夜里想喝盏热茶都要海棠亲自去烧。但有一天,崔元卿忽而半夜出现,面无表情提出两个丫头,亲手掐死在筠香馆院中,又一声不吭走了。自那以后,筠香馆虽然仍旧冷清,却再也没有缺过什么。

现在想来,崔元卿前世就十分爱发疯,若踏雪当真惹怒了他,恐怕连她也救不下来。

这些前尘往事如细小沙砾,落在程颂安两世的记忆中,时不时有一颗飘出来,迷了眼睛。

“给李文宾将例银提到五两,让他盯紧了孙大夫的小儿子,”程颂安向蔷薇嘱咐道,“别让程挽心的人先捉到把柄。”

蔷薇有些不解:“姑娘的意思,竟还要保了他?”

程颂安失笑:“踏雪那丫头就差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不知呢。”

孙大夫第一次来给她把脉的时候,她就有些不解,前世他比现在出现的晚些,那个时候,她已经星星点点侵染了三年多的唇脂,按理说要比今生严重些,但他却提都未提自己被朱砂和麝香所害,今生第一次却直接说她误食丹药。这就说明,前世孙大夫被程挽心收买过,只是时间比较晚,他当时良心未泯,虽没告诉她真实的病情,却也并没有当即要她的命,反而为她断断续续吊了几年。

现在有玉兰这句话,一切都说得通了。孙大夫并非为财为色,而是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而至少目前为止,程挽心还仅仅是盯上了,并没有抓到实质性能威胁他的东西。

踏雪这个机灵鬼,只听一耳朵就一下子破了局——与其等着他主动闯下不知道是什么的祸事,再去捞他,不如直接做局请他入毂,然后再做好人,卖一个顺水人情。

手段是脏了点,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程颂安乐得由着踏雪亲自去闹,只消盯着程挽心的人便是。

海棠听了,不住点头:“咱们在府中被消磨的什么意志都没了,竟成了几个瞎子聋子,幸而还有踏雪这条混子鱼,将水搅浑了,咱们也活泛活泛。”

程颂安笑笑,带了蔷薇出门,襄王妃今夜在鸿宴楼设宴,她得去向赐贤堂和春晖园告知一声儿。

赐贤堂的张氏还在为府中死了人闷闷不乐,崔元卿请辞过后,便早早关了院门,谁人也不见。

程颂安做了个样子,对秀禾解释一番,便径自去了春晖园,可没料到的是,春晖园也落了锁。

蔷薇在门上拍了几下,里面才有人出来询问,见是她们,又调头跑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将门微微打开,放她们进来。

走至正厅门前,蔷薇被留在外面,独让程颂安一人进了屋——而屋内,崔元卿只着中衣,垂着头,跪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