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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崔府,程颂安先去了春晖园见余老太太。

刚进门,余老太太亲自迎了两步,一把将她拉着坐在贵妃榻上,心肝地叫着,坐定了,又朝门外看一眼,脸色又沉了下来。

“元儿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老太太老小孩儿似的,哼了一下,“头天才交代过,今天竟又不同你一起回来,浑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满脸不悦的老太太,程颂安也明白,便是她再喜爱自己,这个时候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跟着一起数落她唯一的亲孙子。

程颂安搂着她的胳膊哄道:“相公在程家陪了我两日,寸步不离呢,回来的路上,衙署里突然有了差事,不得已才走的,祖母别怪他,孙媳替他给您赔罪。”

说着佯装要站起来的样子,惹得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捏了她的脸蛋道:“真真儿是好乖的一张巧嘴,元儿没嘴的葫芦似的,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程颂安心中暗道,究竟是福还是孽,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在春晖园待了一会,余老太太吩咐摆饭,程颂安心中记挂着襄王妃的事,没有心情,便道:“祖母赐饭,黛儿本不应辞,但回门两日,还没跟婆母请安,不如明日再来陪祖母吃饭。”

余老太太略一思量,点头道:“不错,你先去你婆婆那里请了安,好好回去歇歇,明日也不必早起,中饭再过来就是。”

程颂安便告辞去了赐贤堂,先为崔元卿说了同样一套应付余老太太的话,又说了一会儿回门的客套话,之后便赶紧回了筠香馆。

回到房里,牡丹等几个大丫鬟立即给她准备了晚饭,崔元卿不在,她便让人给海棠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她的下首,同她一起吃饭。

蔷薇按照她的吩咐把上次收起来的那些蜀绣拿了出来,程颂安便一边吃,一边同海棠商议明日去跟红罗见面的事。

眼看要吃完的时候,崔元卿竟然回来了。一进屋子,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凉的气息,让本就有些凉的秋夜显得更加寒冷了。

程颂安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只吩咐人将饭桌抬下去,带着海棠自去沐浴了。

剩下的几个丫鬟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触这个冷若冰霜的新姑爷的霉头。

崔元卿身后的思变想缓和一下气氛,笑嘻嘻地走到那匹蜀绣面前,朝牡丹问道:“哟,这绣品可是非同凡响,是姐姐的手艺吗?”

牡丹摇了摇头,指了指里头,意思是她家小姐绣的。

思变跟着崔元卿久了,也不怕他黑脸,接着问道:“这么好的料子,又是爷最爱的靛青色,这是要给大爷裁新衣吗?”

崔元卿不经意地朝那匹蜀绣看了一眼,又漠然地转移了目光。

牡丹小心翼翼低声道:“兴许是吧,姑娘一回来就让拿出来了,还没说做什么呢。”

思变笑嘻嘻朝崔元卿道:“我的爷,您好歹给个笑脸吧,少奶奶这样的人物,只怕是天上下来的织女哟。”

崔元卿冷冷看了他一眼,她是织女,那他是那藏人家织女衣服的牛郎?

思变只觉得周身寒气更重了,自知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崔元卿道:“滚。”

思变这才松了口气,肯跟他说话,就说明问题不大,笑着应了声是,便撒腿跑了。

牡丹自然没有思变能猜得透崔元卿的心思,没他的吩咐,动也不动地低着头。

崔元卿的眼睛便不再掩饰地朝那匹蜀绣看了过去,最普通不过的四合如意云纹花样,但绣工之绝,平生未见,颜色是他喜欢的靛青色,跟他的气质很相称,必是给他裁衣服的无疑。

一边说着不求真情,要和离,一边又在祖母那里告状,让祖母满京城将他找回来,回来之后却又不理他,然面上还要给他裁衣服。

这种欲擒故纵的卑劣手段,亏她这种身份做得出来!

崔元卿想到刚才去春晖园时,老太太指着他责骂道:“你自己说说,有几个好人家的公子成婚四五日都不歇在新房里的?你是想让云黛成为满京城里的笑话?还是想气死我老婆子?”

“崔家子嗣不丰,咱们这支,三代单传,若是到你这里绝了嗣,我看你有没有脸面去地下见你祖父和列祖列宗!”

老太太骂完,又赶着他去了赐贤堂,张氏不像祖母那样痛斥,却是更惹人头疼地哭着陈述他不孝,不想让自己抱孙子。

……

崔元卿重重冷哼了一声,睡一间屋子一张床又如何?在程家的时候,已经睡过一次了,不照样无事发生?越是这么逼他,他偏不碰她,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手段!

程颂安出来之后,崔元卿看也不看,吩咐重新备水,换他沐浴。

牡丹和蔷薇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上来给程颂安绞头发,还没弄干,便见赐贤堂的大丫鬟秀禾提了一个食盒过来。

海棠连忙迎上去,问道:“秀禾姐姐亲自来了,我们姑娘才吃了饭呢,太太怎么又送了来?”

秀禾回道:“不是给奶奶的,是老太太得来的药膳方子,太太亲自熬的,让我送来给大爷,吩咐务必请他吃了。”

这是程颂安回门之前余老太太就吩咐过的,她也不在意,崔家三代单传,兴许真的是男人身体不好,是得调理调理。

她让海棠接了放在桌上,道:“这么晚了,辛苦你跑一趟,替我跟太太道一声她老人家辛苦。”

秀禾深深看了一眼浴房的方向,似乎有些不放心。

程颂安只当她差事没办完,又道:“待会儿大爷沐浴完,我服侍他喝了便是,你先回去吧。”

秀禾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便去了。

程颂安的头发绞的差不多干的时候,崔元卿也沐浴完出来了。也许是带着水汽的原因,他已不如刚回来时那么冷森森的,头发有些沾水,穿了一件合体的月白寝衣,甚至有些温馨的样子。

只是寝衣领口有些宽敞,能清楚地看到他凸出的喉结和直直的锁骨。

程颂安看了一眼,脸上一热,迅速转移了目光,淡定地将食盒里的药膳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推。

崔元卿冷冷道:“做什么?”

程颂安也没好气地答:“祖母吩咐的,母亲亲自熬的药膳,给你补身子。”

崔元卿脸上登时又有了寒意:“不必!”

程颂安才不愿跟他多费口舌,只道:“那你自己跟母亲说去。”

崔元卿对几个当值的丫鬟道:“倒出去。”

丫鬟不敢动。

程颂安冷哼一声:“她们要敢倒,明日就能被母亲赶出府门。”

崔元卿心知她说的不错,仍旧不肯喝,瞪了她一眼:“你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想办法。”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内室的床边走去。

程颂安撇了撇嘴,真是不知好歹,给他调理身体,他还不乐意。

自己前世就是太不注重保养身体,才落个久病不愈,活活儿给拖死的凄惨结局,一想到这儿,程颂安决定补给自己。

端起碗来尝了尝,味道居然不错,她更加欣然喝了个大半。

喝了之后,心满意足也跟着走到床边,无视已经躺下的崔元卿,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崔元卿闭上眼睛,只当没看到,有了昨日在程府的澄澜馆同睡一榻的经验,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睡得正酣间,突然觉得不对,身边的人跟自己靠的越来越近,而且这具小身板温度高的惊人。

崔元卿立刻睁大了眼睛,将程颂安推到一边:“程颂安,你想做什么?”

借着月光,他看到程颂安衣衫半褪,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只一眼,崔元卿的身体就不可控制地起了反应,立刻转过身不看她。

程颂安几乎是带着哭腔:“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