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窈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完全不想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开始吃了起来。
顾决眉梢轻挑，悠悠然笑了起来，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不紧不慢地下筷。
由于之前的经验，这回他极力避免品尝到味道，随便嚼两三下就咽下去。
幸亏御膳的规格很高，将鱼刺处理地十分干净，要不然按照他这种吃法，怕是要被鱼刺卡到喉咙。
就这样，他抛开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解决这碗鱼肉，在这以前，没有哪顿饭吃得像现在这样艰难，与味同嚼蜡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像今日这般身不由己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都忘了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然而他心头涌起的并不是愤怒，而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感情——歉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坦白来说，若是姜青窈什么都不做，纯粹对他冷眼相待，说明她彻底失望，甚至打消了爱他的念头，那样的话他会更加难受。
如今呢，她生气归生气，至少还会做些举动发脾气，这从侧面证明她还是在意他的，所以对于她惩罚自己的行为，他欣然接受。
顾决面不改色，偶尔喝上一两口茶，没多久碗里的鱼肉就见了底，他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姜青窈时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一眼，发觉他竟然如此配合地吃完鱼肉，不由得感到有些吃惊。
实际上，即使他对碗里的鱼肉置之不理，她确实也没办法强迫他吃下去，毕竟这是他的地盘，整个北宸都是他说了算。
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顾决，她心里的怒气消散了几分，暗自高兴起来，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她小幅度地勾了下唇角，放下手里的荔枝膏，转而夹起一块乳炊羊放入口中，瞬间皱紧眉头。
饶是她爱吃甜食，都觉得这羊肉过于甜了，甜得发齁，险些直接吐出来。
真的好难吃啊，这盘羊肉算是白做了，她下意识地想把那盘羊肉端下桌。
扫了一圈桌上的菜肴，姜青窈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唉，看来今日午膳没什么能吃了。
顾决很快便发觉她迟迟没有落筷，意识到她这是往菜品里加糖后，没东西可吃了。
“窈窈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御膳房做就好。”他用温柔的声调说道。
姜青窈抿着唇瓣，依旧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钟后，起身离开座位。
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具体是什么样的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混乱。
她原本非常生气，但他这般体贴，弄得好像是她不近人情了，可分明就是他先斩后奏，不由分说将她带到这里。
不知不觉走到院子里，栀子花清新的香味袭来，她走到那盆花跟前，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花瓣。
汀兰苑里，她的那棵栀子树也开花了吧，若是没来北宸，她现在就能看见了，她略带沮丧地想着。
顾决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
尽管他想找寻新的话题谈论，但是除了那些老生常谈的事，他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老实说，主动展开话头并不是他擅长的东西，相较于高谈阔论，他更习惯于沉默寡言。
“我回宣政殿批折子了，至于下午的时间，窈窈可以自行安排。”他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朝她说道，口气尽量温和，让她听上去没有命令的意味。
姜青窈收回落在花瓣上的手指，低头看着花盆黑褐色的泥土，还是没接话。
对她的闭口不言，顾决毫不意外，迈步向外走去，似是有些不放心，他停住脚步，回头又补充了一句：“窈窈可随时寻我。”
听见这话，她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他，然而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只看见空荡荡的大门。
她眼眸微阖，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转着手上的洒金翡翠镯，喊了声：“池羽。”
池羽很快出现在她眼前，笑眯眯地应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咱们出去逛逛吧。”她淡淡启唇，视线落在门口的匾额上。
“小姐这是想通了，打算留下来吗？”池羽紧张地问。
“不是。”她一口否定，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洞若观火，未雨绸缪。”
谁让他无视她的意愿强行逼她留下来，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她才不要当个失去自由的笼中鸟呢。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他手段高明，还是她技高一筹，这宫门她出定了。
既然要逃跑，莽撞肯定是不行的，顾决这人深不可测，皇宫里守卫森严，须得细细筹划一番才行。
首当其冲就是要了解皇宫的构造，才能确定行动路线，为逃跑计划做准备。
池羽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对她的话一知半解。
“小姐，奴婢看您都没怎么动筷，要不要奴婢给你做点别的？”池羽贴心地问道。
“池羽，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姜青窈眼睛弯成月牙，拍了拍她的肩膀称赞道，“要不然怎么说你聪明呢！”
听见夸奖，池羽感觉自己干劲十足，笑得咧开嘴角，露出两排大白牙。
“奴婢看见厨房里有食材，小姐想吃什么？”池羽兴高采烈地说。
“嗯…”她指尖抵在下巴上思忖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阳春面吧，简单快速，不用等很久。”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胃里传来饥饿感，急需吃点食物补充体力，随便吃点面条就行，她已经不挑食了。
不到一刻钟，池羽将刚出锅的面条端上桌，“小姐，可以来吃啦。”
姜青窈喜不自胜，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桌前，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口面条。
“小姐，慢点吃，小心烫。”池羽赶紧出声提醒。
然而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冲池羽摆摆手，一心沉浸在美食里。
说实话，她是有些后悔的，之前不该那么冲动把桌上所有菜都毁了，应该留几道菜自己吃的，唉，草率了。
没过多久，姜青窈满意地摸了摸肚子，吃饱喝足，下一步就是找一个认路的宫女带路。
啧，人生地不熟的，找谁好呢，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抬眸打量了一眼在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