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娇等到太后情绪平稳，又给太后夹菜。
太后漫不经心的问。
“如果你们九殿下战死呢？”
云娇娇想都不想的回答。
“殿下曾经赐给奴婢一把匕首，奴婢不才，拉几个垫背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下太后才仔细的打量起云娇娇来。
“你？”
云娇娇说。
“从前奴婢在府上的时候，只知道伺候殿下，不知道别的，但是跟着殿下亲自在据北城走了一趟，才知道要想国家安宁，要想守住一座城，将军战死，副将顶上，副将死了，下面的士兵顶上。”
“如果兵马全部都打光了，那从前种地拿锄头的汉子，就要拿起刀剑。”
“如果丈夫死了，为人妻子，也绝不后退，可以走上城墙，捡起丈夫的刀。”
太后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很好，真的很好，哀家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这一天。”
然后太后让云娇娇也坐下。
“你也一块吃吧。”
云娇娇现在知道为什么萧长意会在轿子里放一袋饼干了，要是不在轿子里吃一口的话，在这边落不得好，就别想吃饭了。
不过现在她超常发挥了，就能吃饭了。
原本云娇娇觉得这一桌饭也就平平无奇，看着没什么有特色的地方。
不就是些野菜米饭吗？
但是一口放进嘴里才发现，香惨了。
她忍不住多吃了好多口。
太后现在絮絮叨叨的就像是一个老人家了。
“小九那孩子从小就讨喜，一个人能和好几个人打架，经常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但是不管被打成了什么样子，从来都不哭，下次一定要打回去。”
“这宫里头的孩子，哪个不是娘娘们手里的宝，小九把别的皇子给打哭了，其他人就回去告状，然后小九就要吃瓜落了。”
“哀家记得特别清楚，小九有一次把晋王给打了，淑妃跑去和皇帝告状，然后小九就被罚跪在御书房外面。”
“皇帝的意思是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去给淑妃磕头认错，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了。”
“但是天上下了冰雹，小九都不认错。”
“那场冰雹下的大的呀，小九的锁骨，还有脚后跟，都被砸断了，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完了还拄了一个月的拐杖。”
云娇娇原本是想要忍住不要笑的，但是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没有把米饭喷出来，已经算她自制力强了。
主要是实在太好笑了。
看不出来，现在像个老狐狸一样的萧长意，在小的时候居然是一个犟种。
反正是萧长意自己说过的，照实说就行。
“如果是现在的殿下，肯定是立刻跑去磕个头，然后就把晋王给整得更惨，一定要让人发现不了，想告状都没得抱那种。”
太后听着非常开心，大笑着。
“这你可说对了，后来晋王不知道怎么用错了太子的笔墨纸砚，被皇帝罚跪着抄书，大半年都不好过。”
怪不得他们借刀杀人玩的这么熟练，原来是从小就练出来的。
吃完饭以后，又有四五个女尼过来把桌子给收了，然后在桌上放了一壶清茶，还有一碟子点心。
云娇娇给太后倒茶。
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声气，“我们这些嫁给了萧家人的女人，生孩子一定要生男孩，绝对不要生女孩子。”
云娇娇有些不解的看着太后。
太后落寞的说。
“如果生了个女孩子，十有八九将来要送给匈奴人去给他们生孩子，那种地方语言不通，冬天外面下着雪，还住在帐篷里，杯子里倒杯热水放在桌上，用不了一刻钟，水就冷了，表面还会结一层冰。”
“生活苦倒是没什么，最苦的是心里苦，生下来的孩子算是匈奴的还是算大夏的？”
“如果生个男孩子，就可以在京城成家立业，最不济没出息，挨几顿骂也就罢了。”
“哀家有个女儿，如果还在这个世上的话，比皇帝还要大三岁。”
“嫁给了匈奴人，听说生了5个孩子，匈奴人常年随水草迁徙，哀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葬在了哪里。”
云娇娇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
这就是她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
她自己已经是别人的棋子，命运还由不得自己做主，再生个孩子，两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辈子都在苦苦挣扎。
有时候重男轻女或者是重女轻男，并不是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而是性别决定着会受更多的苦。
生男埋没随荒草，生女犹得嫁比邻。
那当然是想要生个女孩子，就能免于战乱之苦。
但是帝王家如果要把女孩子送去和亲的话，一想到放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要去受那样的罪。
就好像是城市的大小姐被拐卖到了山村。
这谁能受得了？
云娇娇有些同情的看着太后，但是又察觉到自己的眼神不对，赶紧低下了头。
低头的时候看到太后落泪了。
“哀家一定要活着，看着下一代帝王，荡平燕山，让匈奴人血债血偿。”
这样的话，哪怕是太后说出来，其实都有些大逆不道了。
因为现在朝廷对匈奴的政策是和亲。
现在的皇帝正当盛年。
云娇娇手里拎着水壶，都不知道应该倒水还是应该放下。
以她和太后的交情，聊聊一些表面的事情，还可以，这么私密的事情聊起来云娇娇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气氛突然间变得特别的沉闷尴尬。
其实云娇娇心里是开心的。
萧长意找到了最强有力的同盟。
云娇娇甚至不怀疑。
如果萧长意有需要，这位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可以给萧长意最直接的支持。
甚至包括弑君。
太后自己打破沉默。
“你杀过胡人吗？”
云娇娇点点头。
“杀过。”
太后枯槁的眼睛里闪出光亮。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云娇娇想了一下，还是照实说。
“一开始有点害怕，但是一想到这是在我们的国土上，他们抢我们的东西伤害我们的姐妹兄弟，我就不害怕了，把匕首插进了胡人的心脏还搅动了几下。”
“我没有和胡人正面杀过，是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有苟延残喘的胡人。”
“殿下说我们不收俘虏，收了还浪费粮食，他们不配吃我们的粮食，全部杀死不留活口，然后用他们的尸体去堵他们的水源。”
云娇娇发现了，太后就是喜欢听这些话，越听越是神清气爽，越听越高兴。
如果不是年龄和身份的限制，她甚至都想要亲自去。
怪不得萧长意要让她来，因为作为一个亲历者，描述的更加真实，让人肾上腺激素都在狂飙。
一直到了下午，日落西山，太后还在反复的追问细节。
后来萧长意派了个小沙弥，过来请云娇娇回去。
太后说。
“云氏你等等，哀家有东西给你，还有一份东西给小九。”
云娇娇没有听错。
太后真的有东西给她。
这可是太后的私藏，天底下能得到的人估计也没几个。
云娇娇瞬间就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