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风景如画、四季如春的地方。
孙小妹漫不经心地徘徊着,直感到怅然若失、无所适从。
她这辈子一共有过四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是她的初恋,由于门不当、户不对,他们很快便一拍两散了。
如今那个男人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孙小妹也不知他到底是死是活。
第二个男人是刘备,一开始刘备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呵护有加、关心备至。
然而好景不长,孙小妹跟刘备来到荆州没多久,刘备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孙小妹也对刘备由爱生恨、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后来孙小妹又去了益州,处心积虑地想报复刘备,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刘备不但毫发无损、安然无恙,反而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第三个男人是吕蒙,吕蒙虽然不会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但却对孙小妹情深意笃、矢志不渝。
只可惜后来刘备再次出现,孙小妹还是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吕蒙,选择了刘备。
第四个男人是法正,法正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但却慑于孙小妹的淫威,一直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后来二人日久生情,都彼此认可和接受了对方。
孙小妹本打算与法正白头偕老、共度余生,然而偏偏天意弄人,法正又被张飞给杀了。
如今孙小妹已是半老徐娘,再也不会找到自己的真爱了。
她踽踽独行、茕茕孑立,直感到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孙小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老人正在河边垂钓。
放眼望去,但见他们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超凡脱俗、红光满面,显然都不是泛泛之徒、等闲之辈。
孙小妹心下有些好奇,便信步走了过去。
三位老者正是与世无争、清心寡欲、和光同尘、被褐怀玉的左慈、张臶、王越。
“三位老伯伯,请问你们是何人啊?”孙小妹不由问道。
左慈望着河中,目不斜视地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张臶望着河中,目不转睛地道:“夫有高世之名,必有遗俗之累。”
王越望着河中,目不窥园地道:“知我者希,则我者贵。”
孙小妹一看几个人都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不由有些失落。
她在河边看了一会儿,又问道:“三位老伯伯学识如此渊博,想必都是朝廷的大官吧?”
左慈笑了笑道:“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
张臶笑了笑道:“不因果报勤修德,岂为功名始读书。”
王越笑了笑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孙小妹一看三位竟然不是达官显贵,感到十分好奇,又说道:“三位老伯伯,那你们没有高官厚禄,就无法享受荣华富贵啊!”
左慈不以为然地道:“君子无爵而贵、无禄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穷处而荣、独居而乐,岂不至尊、至富、至重、至严之情举积此哉!”
张臶无法苟同地道:“安贫乐潜、味道守真,不为燥湿轻重、不为穷达易节!”
王越漫不经心地道:“良农不为水旱不耕,良贾不为折阅不市,士君子不为贫穷怠乎道。”
左慈又接着道:“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
张臶又接着道:“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王越又接着道:“志意修而骄富贵,道义重而轻王公,内省而外物轻矣!”
孙小妹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几位老伯伯,那你们每天就这么无忧无虑、悠哉游哉地过日子吗?”孙小妹又好奇地问道。
左慈点了点头道:“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张臶点了点头道:“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得失从缘,心无增减!”
王越点了点头道:“大巧在所不为,大智在所不虑。”
孙小妹觉得这几个人实在是超凡入圣、与众不同,心下不由产生了一个想法。
那些当世的大英雄,在他们几个人眼中,又是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孙小妹不由问道:“几位老伯伯,你们听说过曹操这个人吗?”
三人都纷纷摇了摇头。
左慈又面无表情地道:“不过老朽倒是听说过一个人,他有两回差点儿没让张绣干死、有两回差点儿没让吕布干死、有一回差点儿没让袁绍干死、有一回差点儿没让蹋顿干死、有一回差点儿没让周瑜干死、有一回差点儿没让马超干死……”
张臶摇摇头道:“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王越笑了笑道:“患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
孙小妹伸了伸舌头,也觉得这样的人生实在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那你们听说过刘备这个人吗?”孙小妹又问道。
三人都纷纷摇了摇头。
张臶又面无表情地道:“不过老朽倒是听说过一个人,他一辈子终日颠沛流离、四处寄人篱下,先是从许昌逃到了徐州,又从徐州逃到了青州,又从青州逃到了冀州,又从冀州逃到了荆州。到了荆州之后,他又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最后一口气跑到了江东。十几年之后,他似乎苦尽甘来、否极泰来了,竟然当起了皇帝。但那也只不过是表象,他皇帝只当了两年,其中一年多的时间在战场上打仗,将近一年的时间用来郁闷。”
王越摇摇头道:“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天欲福人,必先以微祸儆之。”
左慈笑了笑道:“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
孙小妹伸了伸舌头,也觉得这样的人生实在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你们听说过孙权这个人吗?”孙小妹又问道。
三人都纷纷摇了摇头。
王越又面无表情地道:“不过老朽倒是听说过一个人,他亲率十万大军去攻打一座小小的城池,竟然被人家用八百兵马连续两次杀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还差点儿被生擒活捉。理论上来说,跟他争天下的两个老家伙都死了,他跟两个老家伙的儿子斗,应该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但事实却远没那么简单,他真正郁闷的时代已经正式到来了。”
孙小妹心头一凛,不由问道:“老伯伯,您何出此言啊?”
左慈摇摇头道:“意会,不可言传。”
张臶笑了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左慈、张臶、王越三人互相看了看,随即又都仰天大笑起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