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孙小妹让府里的下人张罗了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
法正一回来,也感到十分惊讶。
“主人,就咱们两个人,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吧?这么多菜,咱们两个哪里吃得完啊?”法正不由问道。
孙小妹看了看法正,反问道:“怎么?你敢质疑主人吗?”
法正连连摇头道:“不敢,那可绝对不敢!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弄得这么奢靡啊?”
“我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议,所以就多弄了些酒菜。”孙小妹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随后二人坐了下来,开始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
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
孙小妹之所以今天如此行事,就是想让法正喝到位了,然后再好好审问他一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孙小妹又道:“跟你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我这边的情况,也早都跟你说了,可你那边似乎对我隐瞒了不少啊!之前我还一直纳闷,你堂堂一个蜀郡太守,又是刘备身边的第一红人,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孑然一身呢?原来是我肤浅了,你早就有了妻儿啊!”
法正心下一怔,问道:“主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小妹冷笑道:“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人。你那么大一个儿子,能一直瞒得住我吗?”
法正在益州任职多年,却始终郁郁不得志。
他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庸脂俗粉、凡桃俗李根本不能入他的法眼,他中意的女人也只有两个。
一个是吴氏,一个是张松的老婆张氏。
吴氏的丈夫刘瑁死了之后,法正便向她暗示过好几次自己的心意。
但吴氏却根本看不上法正,总是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后来吴氏又成了刘备的女人,法正便只好对吴氏死心了。
张松死了之后,法正便把张松的老婆张氏掳了过来。
本打算光明正大地把她娶过门来,但却偏偏事与愿违。
张氏是个贞洁烈女,说什么也不从法正,只想着为张松守寡。
后来法正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霸王硬上弓。
他觉得只要张氏为自己生下孩子,便可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就会妥协了。
却没想到张氏生完孩子之后,却服毒自尽了。
张氏所生的孩子也就是孙小妹今天见到的法邈。
法正把孙小妹带入家中之后,便吩咐下人看好法邈,不让他出屋。
法正知道孙小妹刁蛮任性,又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所以他怕孙小妹知道了法邈的身份,会拿法邈来要挟自己。
仆人也一直按照法正的吩咐,把法邈单独放在了一个屋子里。
法邈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又哪里受得了成天关在屋中,于是今日便嚷嚷着非要出门。
仆人没办法,只好带他去集市上溜达了一圈儿,却被孙小妹碰到了。
如今法正和孙小妹感情越发牢固,法正觉得让孙小妹知道法邈倒也是件好事。
正好法邈也没有母亲,可以让孙小妹当他的母亲,从而更好地照顾他。
法正讪笑着道:“主人,其实我也没想要故意瞒你。只是这件事有些尴尬,我怕直接把孩子带出来的话,你会感到突兀。其实我一直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把孩子带出来,让你们认识一下。”
孙小妹又问道:“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娘又是何人?”
法正叹了口气,郁郁地道:“唉,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孩子他娘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当年的感情也很好。却没想到天意弄人,她生下法邈不久之后,就身染恶疾撒手人寰了。”
法邈的生母是张氏,张氏是张松的老婆,也是因为法正而死。
法正一手制造了这段孽缘,不但害死了张氏,还让法邈幼年丧母,所以他并不想把实情告诉孙小妹。
孙小妹一听法邈的母亲去世了,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如此说来,法邈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啊!”
孙小妹听完了法正的讲述,也不由顿生恻隐之心。
法正点了点头道:“是啊,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娘,的确是很可怜啊!不过越是这样的孩子,以后就越能成才。正所谓:妇人弱也,为母则刚;孺子弱也,失母则强。”
孙小妹不以为然地道:“你那是什么狗屁理论?照你那么说,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得尽量让自己的母亲早点儿去世呗?”
“主人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遭遇的磨难越多,他就越能够提高自身的各种能力,从而也就越容易成就一番事业。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法正引经据典地解释道。
孙小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这么回事啊!就拿我二哥孙权来说吧,他十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后来大哥也不幸遭人暗算,我二哥还没到弱冠之年,便担任了江东之主。我二哥经历了很多常人根本没经历过的苦难,最后才成就了他今天的辉煌。”
法正又跟着道:“据说曹操也是幼年丧母,他父亲后来续弦,那个老婆对曹操也非常不好。曹操从小就受尽各种虐待,所以他才练就了随机应变、诡计多端的本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孙小妹听法正说曹操的身世,不禁联想到了自己。
自己现在跟法正这么日复一日地过下去,早晚有一天也会怀上法正的孩子。
到时候一个是自己亲生的,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肯定会有远近亲疏的差别。
其实自己也不愿意厚此薄彼,可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天下当娘的,永远不可能对别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好,除非她是脑袋让驴踢了!
即便脑袋被驴踢过,哪个女人也不可能那么做。
正所谓: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
那么为了不产生这种矛盾,还是得早点儿跟法邈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孙小妹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法邈啊?”
法正有些不明所以,不由问道:“处理法邈?主人,您这是何出此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