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内热闹非凡,烟雾缭绕,仿佛一层厚重的纱幕笼罩着这个混乱的世界。那烟雾呛人刺鼻,混合着汗臭与劣质烟草的味道,令人几欲作呕。
在村庄的一角,昔日那原本用来储存美酒的酒窖,如今已然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人声鼎沸的赌坊。这座赌坊深藏于地下,狭窄的通道蜿蜒曲折,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墙壁上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映照着赌客们那一张张或兴奋、或焦虑、或贪婪的脸。
玩牌九的赌客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牌面,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似乎都要蹦出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顾不得擦拭,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牌,口中念念有词。
“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这把肯定是同花顺!”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扯着嗓子吼道,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腮帮子鼓得像要爆炸一样。
“哼,你就吹吧,我看你这把又是输个底儿掉!”对面一个干瘦的老头阴阳怪气地回应,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另一个赌客则紧张得嘴唇发抖,喃喃自语:“老天爷保佑,保佑我这把翻本,家里的婆娘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呢。”
赌鸡的场地围着一圈高高的栅栏,一群人扯着嗓子喊叫着,那声音震耳欲聋。两只斗鸡在场地中拼命地相互撕打着,羽毛纷飞,鲜血四溅。它们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和敌意,每一次攻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阿虎和一群三教九流的赌徒紧紧围着这个栅栏,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老子押了全部身家在这黑毛身上,它要是输了,老子跟它拼命!”阿虎眼睛发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喊道。
“虎哥,你悠着点,别把自己搭进去!”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劝道。
“去你妈的,老子的事不用你管!”阿虎狠狠地瞪了小个子一眼。
“这红毛厉害啊,看样子黑毛要输!”一个麻子脸的赌徒面露忧色。
“闭上你的臭嘴,老子的黑毛不会输!”阿虎冲着麻子脸怒吼。
这时,黑毛被红毛啄了一口,摔倒在地。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一个胖子赌徒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起来,别他妈在这里哭丧,还没结束呢!”阿虎一脚踢在胖子身上。
黑毛挣扎着站了起来,再次向红毛扑去。
“好样的,黑毛,给老子弄死它!”阿虎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叫喊。
两只鸡继续激烈地搏斗着,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哎呀,这红毛太猛了,黑毛不行了!”有人开始摇头叹息。
“放屁!黑毛还有机会!”阿虎大声反驳。
最终,红毛获得了胜利。阿虎气恼地用力踹了一下栅栏,破口大骂:“他娘的,这什么破鸡,老子的钱都打水漂了!”
几个赌徒见状开始调侃起阿虎来。
赌徒甲原本正眯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紧盯着斗鸡场,此刻却转过头来,嬉皮笑脸地说:“别啊,虎哥,省点力气晚上还得用呢,哈哈……”他的脸上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那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和轻浮。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拍了拍阿虎的肩膀,仿佛这只是朋友间的寻常打趣。
阿虎此刻正满心懊恼,输了钱的他本就心情极差,听到赌徒甲这般调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地回道:“滚,老子烦着呢!”阿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犹如即将爆发的雷雨云。他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赌徒甲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赌徒乙见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也跟着起哄。他那满是麻子的脸上挤出夸张的笑容,扯着嗓子喊道:“哎哎哎,咋还急眼了?莫非虎哥力不从心啦!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阿虎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你们这两个混蛋,少在这儿说风凉话!老子今天就是运气不好!”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挥舞着拳头,像是要冲上去和他们干一架。
赌徒甲却丝毫不惧阿虎的愤怒,依旧笑嘻嘻地说:“虎哥,别生气嘛,这不过是玩玩而已,谁还没个输赢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似乎很享受能把阿虎激怒的感觉。
“玩玩?老子输了这么多钱,是能玩玩的吗?”阿虎的声音愈发高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赌徒乙这时又插话道:“虎哥,别这么大火气,大不了下次再赢回来呗。”他的语气看似安慰,实则充满了嘲讽。
阿虎怒不可遏,指着他们两人的鼻子骂道:“你们给我闭嘴!老子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假惺惺!”说完,他转身用力地推开人群,气冲冲地离开了斗鸡场。留下赌徒甲和赌徒乙在原地,还在那肆无忌惮地笑着。
阿虎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吃人,然后摆摆手支开赌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干草叼在嘴里,满脸晦气地慢悠悠走向柜台。
斗蛐蛐的场地旁也围满了人,他们兴致勃勃地观看着,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整个赌坊里乌烟瘴气,大呼小叫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仿佛都因为这紧张的气氛而变得凝固起来。
在这个别具一格的赌坊中,村庄里的人们或玩牌,或聊天,或抽烟,或喝酒,尽情地畅所欲言。
时而会爆发出开心的笑声,那笑声仿佛能冲破这地下的黑暗;时而也会因为一点分歧而产生短暂的争执,争吵声此起彼伏,让这个原本就混乱的地方更加喧闹。而在这背后,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冲动都在悄然涌动。
柜台里站着一位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她名叫秋歌。秋歌看到走过来的阿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能看穿阿虎的心思。
阿虎趴在柜台上,用干草轻轻地挑逗着秋歌,笑嘻嘻地说道:“你说奇不奇怪,看你一眼,气都消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暧昧和轻佻。
秋歌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然后说:“哈哈,那看他们一眼呢?”她的目光朝着讨债的大汉方向瞟了一眼。
阿虎顺着秋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讨债的大汉正目光凶狠地看向自己。阿虎顿时脸色大变,低呼一声:“我靠!”他的心跳瞬间加速,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然后急忙向后门跑去,可刚跑几步又退回几步,对着女子嘟起嘴做出亲吻的样子。秋歌则假装嗔怒地做出一个要打人的动作,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娇羞和恼怒。
阿虎刚刚跑出门,就被守候在门口的大汉一把抓住。大汉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阿虎的衣领,高高举起手就要打下来。
阿虎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蹲下身,双手紧紧护住脸,嘴里嘟囔着:“别,别打脸,我就指着它活呢。”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大汉怒喝道:“你他妈的能说句实话吗?”他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震得阿虎耳朵嗡嗡作响。
阿虎忙陪着笑说:“哥,哥,再给我几天时间,连本带息我一并还上。”他的笑容显得十分谄媚,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大汉咬着牙说:“四天!超一天,我砍你一根手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和决绝。
说完,对着阿虎的脸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转身离开。
阿虎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轻轻地摸了摸疼痛的脸,一脸无赖地向赌坊内看了一眼。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悔恨,但又忍不住对里面的刺激和诱惑有所留恋,这才转身离开。
厨房里,狄氏正忙碌地做饭。灶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她那疲惫的脸庞。锅里的热气腾腾升起,弥漫了整个厨房。
阿虎慢悠悠地走进来,脚步虚浮,眼神游离。
狄氏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在案板上切菜,语气冷淡地问道:“这次是输了,还是赢了!”她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期待,只有深深的无奈和厌倦。
狄氏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阿虎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搂住狄氏。狄氏用力挣扎了几下,可还是被阿虎死死地抱住。
阿虎厚着脸皮说:“再给点银子,最后一次!”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哀求。
狄氏愤怒地说:“最后一次?说顺嘴了吧!能有句实话吗?”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阿虎无奈地松开狄氏,尴尬地摸了一下红肿的脸。他的眼神躲闪着,不敢正视狄氏的目光。
阿虎走到案板前,抓起一个花生米扔进嘴里,狄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阿虎笑嘻嘻地向狄氏走近一步,抓住狄氏的手,一脸谄媚地说:“把我输进去,谁来疼你?”他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试图打动狄氏。
狄氏看着阿虎这副模样,心中又气又恨,却又忍不住有一丝心疼。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在阿虎红肿的脸上狠狠地按了一下。
狄氏没好气地说:“哎!老娘早晚得死在你这张嘴上!”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犹豫和心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敲门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命运敲响的警钟。阿虎和狄氏对视一眼,眼中都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狄氏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阿虎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慌。
狄氏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打开门。只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门口,他身材高大,却瘦得有些嶙峋,脸上带着一丝阴沉,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他的眼神冷漠而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阿虎在吗?”男子冷冷地问道,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阿虎走过来,看到男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仿佛见到了索命的恶鬼。
“你是?”阿虎警惕地问道,身体微微后仰,做出防御的姿态。
“你欠的钱,债主换人了,现在由我来收。”男子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在宣读一道死亡判决。
阿虎的心中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他知道,这次的麻烦更大了。他的嘴唇颤抖着,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狄氏在一旁着急地说:“我们哪还有钱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了,双手绞着衣角,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
男子冷笑一声,那笑声在阿虎和狄氏听来,犹如夜枭的啼哭。“没钱?那就拿房子抵债!”男子的目光扫过这破旧却温馨的房子,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决绝。
阿虎急了,他冲上前,指着男子的鼻子喊道:“这房子是我们的命根子,不能给!”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有些失控。
男子恶狠狠地说:“那你们就等着好看!”他向前一步,逼近阿虎,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
阿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仍然咬着牙,不肯屈服。“你别乱来,我们会想办法还钱的!”他的声音虽然坚定,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绝望。
狄氏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拉住阿虎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再宽限几天吧,我们真的会想办法的。”
男子不为所动,他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原来的债主惹上了官司,急需用钱,就把你们的债务低价转给了我。我可没那么好说话,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还不上钱,房子我收定了!”
阿虎握紧了拳头,关节发白,他的内心充满了悔恨和自责。当初若不是自己沉迷赌博,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狄氏瘫倒在地,绝望地哭泣着。“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是你害的!”她用拳头捶打着阿虎的胸膛。
阿虎默默地承受着,心中痛苦万分。
男子看着他们的惨状,没有丝毫怜悯。“哼,好自为之!”说完,男子转身离去,留下阿虎和狄氏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恐惧之中。
阿虎扶起狄氏,两人相拥而泣。他们望着这个曾经充满温暖的家,如今却面临着失去的危险,心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们不知道,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